她坐在鸡棚里,一边打着毛衣,一边守着那些鸡蛋,熬到十来点钟的时候,儿子吴乐突然推门进来了,说是睡醒了一觉,暂时睡不着,过来这边坐坐。
王翠萍当时也没多想,打着毛衣,跟儿子闲聊起来。
儿子却一直“嗯嗯啊啊”的,像是心不在焉,王翠萍有点纳闷,便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儿子摇头说没有,王翠萍想看看他的脸色,但儿子一直坐在大灯的阴影里,又低着头,脸也看不清。
王翠萍只是从侧面看到儿子的脸,特别地白,她想走过去,仔细看看,但儿子反应很大地挡住她,这时候才说道,他是有心事:
他傍晚送货回来路上,把饭店结给他的钱给丢了,刚才睡觉之前才发现,怕媳妇知道了生气,这才过来找母亲,想让她陪着自己出去找一找,万一能找回来呢。
王翠萍一听,也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上孵小鸡,当下关掉孵化器,跟儿子一起来到院子里。
“外面黑灯瞎火的,我进屋拿个手电!”
王翠萍说完就往堂屋走,儿子却叫住她,冲她晃着一只手电筒:
“妈,我已经拿了,咱们快去吧。”
王翠萍这时又想上厕所,于是让儿子等一会。
农村老房子,厕所一般都建在后院菜园子旁边,单独盖的一间小房子。
这次儿子没有拦她,王翠萍顺着墙根走到后院,上完厕所出来,从一间窗户下面经过时,她听到了里面传来一阵粗重的鼾声,当场就站住了。
这扇窗户,正是儿子和媳妇住的卧室,媳妇睡觉从不打鼾,这一点王翠萍是知道的。
而且,这鼾声之粗重,一听就是男人的。
自己儿子卧室里,当然不可能睡别的男人。
最重要一点,他儿子吴乐,可是一直都有打鼾的习惯,声音响亮,自己每次路过他房门口,或是像现在这样,半夜起来上厕所从他窗户下面经过时,都能听到清晰的喊声。
那声音,分明就与现在自己听到的一模一样……
但是儿子,分明就在院子里等自己,又怎么会同时出现在卧室里呢?
就算他刚刚回去睡觉,也来不及睡得这样沉啊!
好在窗台不算高,屋里也没拉窗帘,王翠萍踮着脚,趴在窗户玻璃上往里看——
因为儿媳妇有半夜起来去看一眼鸡棚的习惯,怕看不见路,睡觉之前会在插座上插一支不费电的夜灯。
谢天谢地,这个晚上,儿媳妇也没有违反这个习惯。
借着夜灯的光,王翠萍看到了并排躺在床上的两个人:
一个是儿媳妇,另一个,因为夜灯的光很暗,加上灯是插在儿媳妇那边的床头,看不清这人的脸,但只是看到身材,王翠萍就确定,他,就是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