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在弟弟面前显露出对复仇的执着,她怕弟弟会陷进去。
挣扎了五年,这日子也该到头了,仇要报,但走火入魔会伤人伤己。
“那何明烛呢?他对你可好?”
“当然好,他人是不错的,和他那畜生弟弟完全不同,平时聪明着呢,但到你姐我面前就含含糊糊的,全凭我愿意,他什么也不管,上一次在驿站可不止我看见了你,他也瞧见了。”
方湛迟闻言冷哼一声:“瞧见更好,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以后准保不能欺负你。”
温南荨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脑袋:“刚刚你被打伤还是人家给你扶进来的呢,丢脸了吧?”
听见这话,方湛迟没了精神,垂头丧气的。
这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啊,他没必要经历这么多。
温南荨越看越心疼,便对青桃说:“你去外头寻一寻他吧,别惊动了旁人,带他过来和我弟弟见一面。”
门外的何明烛顿时变了脸色,听着青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下意识跑到了回廊下头。
在与人相处这方面,何明烛自有他衡量的一把尺。
别看这方湛迟小少爷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十岁与家里人分开,这五年里基本独自讨生活,性子却没养歪,还是个很正直的人。
这种人就是装高冷,实则内心软乎着呢。
青桃推开门,见何明烛站在不远处,她也并未怀疑什么。
何明烛问道:“我刚回来,那少年怎么样了?”
“大公子快进去吧,少夫人找您有话说。”
这下轮到何明烛装犊子了,他说:“要是没什么大事,我就回去睡了,你进去陪着她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怕她害怕。”
门正开着,屋内的两人也听见了何明烛的话,方湛迟忍不住低声道:“这听着像句人话。”
温南荨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这何明烛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是在向她弟弟示好呢?
青桃哪明白这里头的弯绕,她又说道:“少夫人有急事找,您就跟着婢子进来吧。”
何明烛这才迈了步子,进了屋。
他装傻八年,这八年里能出府的机会不多,但也并非没见过方湛迟。
只是在他的印象里,方湛迟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
没想到一晃眼,已经长的这么大了,他都有些认不出来。
“同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温南荨先说道。
何明烛看着姐弟二人挨着坐,决定跟他们演一出戏。
“头一次见面,你救了人家,还要认人家当弟弟?不知他同不同意呢。”
方湛迟说道:“我就是她弟弟,她就是我姐。”
说完话他反应过来,看向温南荨说:“不对啊,我怎么记得恒郡王府的大公子是个痴傻的呢?但我听见他说的这几句话,也不像个傻子能说出来的啊!”
何明烛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看向温南荨,似乎是想听她如何解释。
被推出来的温南荨只好实话实说:“他是装傻。”
“为什么要装傻?”
“因为你适才要杀的那个孟氏,一直想将他除掉,他要是装傻的话可以躲过一劫。”
听到何明烛只是装傻,而非真傻,方湛迟的心里满意了不少。
但其实他本在意的也不是傻不傻,只要对自己的姐姐好就行,不过不是傻子那是更好的。
于是他说:“那等我的伤好了,我就替你们杀了孟氏去,然后他就能不装傻了!”
“孟氏身边高手众多,全是自齐国来的,我们不熟悉人家的招式,加上他们人多又擅长暗器,和他们硬碰硬不是正举,还是要静观其变才是。”温南荨耐心的说着,仿佛弟弟还是十岁的模样。
何明烛看着这白捡的小舅子,心里也觉得喜欢,便走过来硬挤在了二人的中间。
瞧他坐在这儿,方湛迟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凶凶的问:“谁让你坐这儿的?”
“我和你姐是夫妻,你一个刚认的弟弟都能和她坐一块儿,我为何不能?”
“谁是刚认的?我是她亲弟弟!你好像听不懂话。”方湛迟生气的转过了头。
“行了,逗你的,先把伤养好吧。既然是她的弟弟,那你日后也就是我小舅子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话将方湛迟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清了清嗓子说:“姐,你晚上可与他睡一块儿?”
何明烛抢答说:“那当然,我们是夫妻。”
“那我睡哪?你们得给我安排个住处吧?”
温南荨看着两个都没长大的少年,顿觉头疼,只能吩咐青桃:“将大公子之前的住处收拾一下,我记得外头挂了锁,没什么人会再去,将小迟安排在那儿还是安全的。”
青桃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扶着方湛迟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安顿好他后在门外重新挂了把锁,钥匙她亲自拿着,不准任何人经手。
房间内此刻只剩下了温南荨与何明烛两人。
看着温南荨哭红了的双眼,何明烛语调温柔的问:“怎么哭了?”
“没什么。”温南荨转过头擦了擦眼睛:“待会儿洗把脸精神精神就好了。”
“你还没告诉我呢,从哪来这么个亲弟弟?”
温南荨抬头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有些彼此心知肚明却又不能明说的秘密,正流动在二人的眼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