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德肯立刻看向了一旁的律师。
“我要你翻译给我听，什么叫合理合法？”陆飞身体前倾，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马克德肯强压下火气，心平气和说：
“东芝非法侵犯了我们的专利，然后长江存储也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不小心使用了这些侵权产品和专利，我觉得……”
“可事实就是跟长江存储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完全就是你们和东芝之间的专利纠纷。”
陆飞眯着眼睛，没事找事，也算合理？
马克德肯紧皱着眉头，“怎么会没关系呢？你们不用了东芝侵权的专利和产品嘛……”
“你这个回答，我很不喜欢。”
陆飞喝了一口水。
“往往说实话总是不讨人喜欢。”
马克德肯迎着他的眼神，针锋相对。
虽然美光占据下风，但不代表能被随意拿捏，憋了这么久的怒气，还是忍不住发出来。
“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这个理还是留给法院来裁决吧。”孙红军插话道。
“这……”
马克德肯当然不能应战，那么这一趟华夏之行、这么多天的等待不就白费了嘛，可不接茬，就等于承认自己刚才放了个屁，气势上便弱了三分，谈判上就会矮了七八分。
“看样子你们还是想跟我们打官司。”
陆飞左看看，右看看。
“不，不，陆总，我们的委托人这次来是带着诚意做庭前和解的。”律师注意到马克德肯的难堪，打了个圆场，“我方愿意撤下对长江存储的诉讼，当然，你们也要撤诉，双方和好如初，重新回到之前的合作伙伴的关系。”
“啊对对对，陆，我希望我们的关系，包括订单都能恢复到以前那样，至于价格，我们愿意在行情价的基础上多让2个点。”
马克德肯借坡下驴，伸出2根手指。
“老孙，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啊！”
陆飞羊装愤怒，冲着孙红军兴师问罪，“你不是说在尔必达报价的基础上下降2个点嘛，怎么会变成了市场价呢？”
孙红军配合演着双黄，脸上露出尴尬又委屈的样子，“马克，你说的可不是市场价。”
“什么？我说的一直都是市场价。”
马克德肯迷惑，“一定是你听错了。”
“我怎么可能会听错呢？如果是市场价减2个点，我就不会劝陆总来了，还不如选尔必达和三星呢，他们的报价反而更低。”
孙红军颇为不满，大眼瞪着小眼。
“你……你……”
马克德肯强忍住骂人的冲动。
出乎意料的是，陆飞竟然站了出来，还站在美光这边，呵斥了孙红军等人一顿，大大方方地承认完全是自己这方的工作失误。
接着，认下了2%的市场价优惠。
如此戏剧性的一幕，马克德肯等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尽管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因为被晾了很久的怨气，或多或少地消散。
“不过撤诉归撤诉，我不希望美光只撤销长江存储，还必须跟东芝庭外和解，彻底把这个专利纠纷解决，要不然这一次和解了，下一次又把长江存储告了，那就没意思了。”
陆飞笑盈盈道：“你们觉得呢？”
马克德肯欣然同意，他们告东芝本就冲着和解金去的，“那么陆，这个订单是不是……”
他的本意是试探有没有上涨的可能，却不料陆飞不按套路出牌，不但没涨，甚至没有恢复对美光原来的订单量。
“这个七成嘛……”
“怎么才七成！”
马克德肯相当不满。
“七成是尔必达的。”
孙红军搭上一句，能得三成还是看陆老爷的脸色，从长江存储自己的产能里匀出来的。
“上半年两个季度都许出去了。”
陆飞唱着红脸，安抚道：“下半年两个季度，再根据行情和需求，重新分配订单。”
“陆，这个三成我们无法接受！”
马克德肯急眼了，就这么点订单哪够美光过这个内存寒冬，关键自己少吃一点，竞争对手就多吃一点，就能比美光多一丝生机。
于是，死乞白赖，讨价还价。
“这么说吧，除了美光，和我们合作的还有三家，奇梦达、三星和尔必达，你们在价格上不如三星和尔必达，我为什么要选你们？”
陆飞摇头失笑。
“那奇梦达呢？奇梦达的性能跟美光差不多，价格却在我们四个当中是最高。”
“奇梦达是我们的战略合作伙伴。”
“我们也可以谈，我们也可以成为你的战略合作伙伴。”
“你就这么想让我把奇梦达的那份分给美光？倒不如我把三星的匀给你一些。”
“那也可……咳咳。”
马克德肯余光里注意到边上的三星高管，立刻把话咽了回去，顿时觉得棒子相当碍眼。
“你觉得怎么样？”
陆飞左看看美光，右看看三星，就见三星的高管因为美光在场，敢怒而不敢言。
“这个我需要回去和管理层再商量一下，能给我几天考虑的时间吗？”马克德肯道。
“当然！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该代表美光对我们说一句话？”陆飞站起了身。
马克德肯正纳闷着，三星的狗腿子凑了过来，附耳提醒，说得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嘴角抽搐着，不情不愿地憋了出来：
“陆，真的对不起！”
………………
结束了亲切友好的交谈，美光、三星一行人离开逻辑，一路上，马克德肯骂声不断：
“法克！法克！陆，这笔帐我记下了！”
“等危机过去了，我一定会讨回来！”
“……”
看着他歇斯底里，三星的人紧绷着脸，内心早已笑开了花，生出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从来都是美光欺负三星、尔必达、海力士等，在千禧年的专利大桉中，这个老6竟敢跳反举报，害得三星被罚了上亿美刀。
该！
活该！你个老6！
回到酒店，马克德肯洗了一把脸。
比起脸面，生意更重要，马上联系上阿普尔顿，如实地汇报，商量到底截胡奇梦达的订单，还是三星的订单，又或者干脆全都要。
“马克，我们特么都被陆耍了！”
隔着电话，都能感到阿普尔顿的怒火。
“你说什么？”
马克德肯脑袋嗡嗡。
“陆实在太阴险！太狡猾！他竟然趁着和我们谈判的工夫，偷偷跟南亚科、跟奇梦达接触，想要截胡我们看上的华亚科！”
“我懂了！我懂了！我懂他为什么要让我抢三星和奇梦达的订单份额，特么的，这个混球在给我下套，他就是想让我抢它们！”
“你已经中套了，只要你表现出抢奇梦达订单的意思，华亚科这边的收购就会……”
“丧偶儿碧池！陆简直就是王八蛋！”
马克达肯两眼圆瞪，破口大骂。
特么的，陆飞你这个老六！
你怎么比我们美光还老六啊！
他刚刚竟然还要我道歉，这也太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