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民赶紧上来给每个人舀了一小碗粥。少卿看着那个长相清秀的侍女,问:“你是公主身边人?”
“奴婢珠珠,自小跟着公主,后来又陪嫁出宫。”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加上脸颊粉嫩,虽然五官不是顶漂亮,但那股温柔模样却让人见之难忘,“公主说少卿和桑小姐可能不熟悉府内情况,所有需要,可问我便是。”
“这可真是太好了!我正愁着公主府千门万户,不知如何下手呢。”少卿说着,又看向赵民。
赵民赶紧说:“奴婢赵民,与珠珠和死去的宦官一样,都是自小跟着公主在宫里长大的,一年前随公主出宫。”
“你们府上有几个人?”少卿问。
赵民顿时犯难了,珠珠却如数家珍道:“回少卿,公主府如今共有正副管家及大小账房四十二人,宦官七十八人,侍婢一百二十八人,厨工门房杂役二百四十七人。”
“随公主出宫的有几人?”
“当时有宦官七十八人,侍婢三十六人。其余人等大都是圣上谕旨修建公主府时陆续自民间买来的,还有十余人是几个养马、仓管及花匠等,一年来陆续投靠的。”
桑衿见珠珠说话做事清清楚楚,便问:“那位宦官平日,是否曾与什么人结下冤仇?”
珠珠略一思索,说:“他叫魏良,与我同在公主近旁做事,他一直尽心服侍公主,战战兢兢,忠心不二。”
赵民却在旁边流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桑衿便问他:“赵公公,您与他同为内侍,日常可有发现?”
赵民赶紧说:“其实,其实就在前日,我发现他与......内厨的菖蒲似乎起了一场争执。”
“哦?”少卿赶紧放下筷子,问,“他怎么会与一个厨娘起争执的?”
赵民手足无措,说:“我......我不知道。”
“菖蒲倒不是厨娘,而是主管府内大小厨房、四季膳食的,公主常夸她做事稳重。”珠珠见状,便代他说道,“她是驸马家养的奴婢,公主下嫁时驸马带过来的。她今年该有三十来岁了,尚未婚配。至于争执的内容,我们就不知道了。”
“争执?我和赵民的争执?”
菖蒲正在制定明日府中的菜式,见他们来了,便将纸放在一边。她论相貌倒有中人之姿,只是一脸不苟言笑,嘴角深深两道法令纹,令这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看起来一点风韵都没有。她仔细回想着,点头说:“是有这么回事。”
后面的知事赶紧取出笔墨,开始记录。
菖蒲见这阵势,脸色有点变了,问:“这是怎么说的?难道你们认为的死和我有关?他那......他那不是报应天谴么?”
桑衿忙安慰他说:“请姐姐放心,只是例行公事,了解一下魏良平常的事情而已,你只管回答就行。”
菖蒲依然一脸疑惑紧张,迟疑道:“不知......是什么事?”
“你们前几日的争执,可以详细给我们述说一下吗?”
“哦......那件事啊。”菖蒲声音略略提高了些,明显心中还有不满,她说,“我平日在府中管着上下的膳食,而魏良则是公主身边伺候的近侍,原没什么交情,也不曾交恶。谁知他前日过来找我,向我索要延散香,我说没有,他竟当着厨房上下一干人骂我。您说,我从驸马家中开始就管着厨房二十多人呢,他劈头就这样让我没脸,算是什么意思?可他毕竟是公主身边红人,所以我当时只能任他骂着。谁知现在......唉,死者已矣,算了吧。”
桑衿又问:“你是管膳食的人,他怎么会向你索要延散香?”
“说起这事,也算我倒霉。前几日我刚好......从某处得了一点延散香,这香料挺名贵的,按府中规矩,府中下人收受了贵重物品,总是要先献给公主过目的。谁知公主不上眼,就落在魏良手中了,他用完后觉得奴婢手头肯定还有,理直气壮继续来讨要,真不知脸皮怎么会这么厚!”
桑衿继续刨根问底:“请问姐姐,这延散香是哪儿来的?”
“是......我相识的人送的。”菖蒲低下头,一脸难堪,显然抗拒这个话题,“总之,那人也只送我这么一点,再多没有了。之后我与魏良就再没见面了,第二天就听说他死了,据说是......被雷劈了,奴婢也很诧异,想不会是老天爷看不过他这么强横霸道吧?”
桑衿点头,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么,魏良死的时候,你身在何处?”
“那日是观世音得道日,府中要吃素食的。所以一上午我就在厨房中盯着那些人,免得有荤腥混进去了。万一被公主发现了,这可是大事,您说是不是?”
少卿随口应道:“这倒是的。”
旁边已经有宦官过来通报了:“公主已经起身,各位可以前往觐见了。”
少卿与桑衿便先丢下了厨娘这边,向着公主住的地方行去。远远便见一群身着锦绣罗裙的侍女迤逦而下高台,每人手中都有一片金光。等到近了才发现,原来她们手中托着金盘,里面正是永昌公主吃完后撤下来的早膳。
桑衿在心里想,如果桑峰在的话,他肯定会说,金盘多没用啊,银盘就实在多了,还可以照镜子!
少卿也感叹道:“果然是‘侍女金盆脍鲤鱼’――听说公主府中盘碗都是金银,看来是真的。”
珠珠抿嘴笑道:“公主幼时在宫中,曾被碎瓷片割破了手指。因此圣上下令,不许公主身边出现任何瓷器陶器,到如今也就沿袭下来了。”
少卿和桑衿未免无语。早听坊间传说,皇帝对永昌公主爱逾掌珠,没料到竟一至于斯。
永昌公主身着艳红襦裙,一头秀发挽成松松一个云髻,一个人坐在阁内接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