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出风头的,等着看笑话的越多。
人,从上往下看都是笑脸,从下往上看都是屁股。人心,从上往下看都是天使,从下往上看都是魔鬼。人生的真相,只存在于落魄潦倒、孤独迷茫的时候。不改变自己,自己不够强大,世间的一切都是苍白无力的,都是冷酷无情的。将自己变得愈加强大,世间的温情便愈多,伤害便愈少。多少人,从前面看手捧着鲜花、洋溢着春天般的笑容,从后面看手握着刀斧、一脸的鄙视和漠然。茫茫人海中,数不清的人忽前忽后、不知疲惫的扭动着腰肢、转动着身躯,在强大者和弱小者、有用者和没用者面前扭动和转动久了,原地向后转或者原地向前转的动作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条件反射。于是乎,这些数不清的人都随时随地转动起来,欢笑声和咒骂声,赞许声和哀鸣声,在一片转动中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真相还是真相,永远存在,无法磨灭。
幻象还是幻象,万花镜中,光怪陆离。
多少人,在幻象里彼此欺骗、相互依存。
多少人,在真相里苦苦挣扎、愤懑不平。
太子招呼一名侍者,将那个西域驯马师领到了看台上。看那驯马师的年纪约有四十岁上下,身穿粗布长袍,戴着一顶尖角帽子,下巴上长着一圈卷起的络腮胡子,浓密的眉毛下面,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动着,隐约透出一股精明和世故。
那驯马师以为自己犯了天大的错、闯了杀身的祸,跪倒在赵丹面前,磕头如捣蒜一般。
赵丹显得颇为大度,挥一挥袖子:“方才怨不得你嘛!哈哈哈哈!起来说话。”
楼昌凑到近前,表示此人乃是与那匹棕红大马一起花重金购得,而且此人对西域的风土人情颇为熟悉,对中原的语言也是略通一二。
太子一旁道:“父王,听闻吕公子时常往来西域,贩贱卖贵、富有千金,且吕公子在邯郸城内教授众多赵国子弟什么西域语言。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何不教吕公子与这个西域人用西域语言切磋交流一番,也好教我和两个弟弟见见世面、长长见识?”
没等赵丹发话,楼昌击掌道:“太子不仅文武兼修、博学多才,而且还如此谦虚好学,真是赵国的福气啊!哈哈哈哈!”
“好!”赵丹看向了陈政:“若不是太子提起,本王险些忘了这么档子事儿。哈哈哈哈!吕公子,你在本王面前一会儿一个巴巴什么罗萨,一会儿一个红胡子腓特烈几世的,把本王说得是一愣一愣的。今日好了,本王也有机会听一听、看一看,这远在天边的西域人是如何说话的。哈哈哈哈!”
太子目光如电,盯着陈政。
赵丹指着跪在地上的西域人,说道:“你,起来说话,你滴明白?”
那西域人起身哈腰,用一口夹杂着不知何方口音的腔调:“明白,我滴明白。”
赵丹指了一下陈政:“这位,吕公子,赚钱滴本事大大滴。你,用西域的话问一问吕公子,他会不会背着本王,悄悄离开赵国。”
西域人看着陈政,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什么,反正是从他嘴里冒出了一串乱码。
“……”
陈政正在感受着来自太子眼中的杀气,眼神在太子身旁的春平侯和赵偃身上游移了一番,对西域人未做任何回应。
苏代一笑:“吕老弟,大王和太子等着你呢!”
徐福起身上前:“我听说,西域地域广阔、国家众多,吕公子纵然往来西域,也恐难将西域语言做到一一精通吧!”
太子冷眼道:“吕公子何不说出一句西域语言,看看这个西域人是否听得明白呢?”
赵胜打趣道:“对对对!太子说得有理!吕老弟,你来一句,别告诉我等你说的是什么,看这个西域人能否听懂。哈哈哈哈!”
陈政心中一阵苦笑。如今英语这个语种在地球上还远未出现,跟这个西域人说英语,不等于对牛弹琴嘛!这可如何是好?
“Don't care what I say。If you understand me or don't understand me,you have to understand me。Do you understand?”
“……”那西域人向后踉跄了两步,自己从小周游西域,虽然对西域各国的语言没能做到样样精通,可即使再不精通的西域语言也应该听过而且能听懂几句才是,这又是哪国的方言?
“混哪滴你个思密达!莫西莫西莫要乱说话滴干活!呦西呦西滴好好说话滴米希米希滴斯奈,否则死啦死啦滴干活!”
众人的目光齐聚在西域人身上。
那西域人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状的蹲在地上,额头和面颊冒出了一层虚汗…
赵胜忍不住问了一句:“方才这位吕公子说的什么?你倒是说啊!”
“吕公子前面说的是,他…,他非常愿意留在这…,这里,这里非常好,能在这里赚钱,悄悄滴离开这里,那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吗?”
太子追问道:“那后面说的什么?还夹杂着乱说话、好好说话,还什么死啦死啦滴,究竟什么意思?”
“吕…,吕公子是好心提醒我,在大…,大王八和诸位面前,不要乱说话,不然…”
太子怒吼道:“什么大王八!你说谁大王八!”
西域人指着场下赛道上随风飘动的“大王八”的布条,刚要开口,却见一个王宫侍卫连滚带爬地从赛马场的入口处奔向看台…
“大…,大王不…,不好了!”那侍卫来到看台上,扑倒在赵丹近前,已是语无伦次、衣衫凌乱。
赵丹脸色阴沉地训斥道:“慌什么!如此狼狈,成何体统!难道天塌下来了不成!本王平日是如何教导尔等的?遇事如此慌乱不堪,如何能成大事?!什么事?说!”
那侍卫一缩脖子,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众人,又看了赵胜一眼。
赵丹向赵胜递了个眼神,赵胜随即将那侍卫引到看台一边,侍卫趴在这位王叔耳边耳语一阵后,却见赵胜的双腿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直至瘫倒在地。
赵胜依靠双臂的力量爬到赵丹身旁,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只见赵丹开始还是不耐烦的表情,渐渐地面色凝重起来,接着浑身上下微微颤动,然后身子一软、伸手扶住了面前的桌案。
乐乘早已来到赵丹的身旁,将廉颇挡在了身后。
“本王累…,累了,扶本王回…,回宫。”赵丹伸手招呼着乐乘,又扭脸看向赵胜:“王…,王叔,这里就交…,交给你了。没有本王的王令,任何人不许离…,离开这里。”
楼昌脸上浮现一丝冷笑,当他偷偷扫视众人之际,却与陈政的目光撞个正着。两股目光在空气中相遇,迸现出几许莫名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