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清风伴着蝉鸣,顺着半开的窗溜进了这带着淡淡香气的闺阁之中,微微拂动了那床帐纱帘。
这屋子的主人翻身的声音,带上那无意识的呢喃,似乎在昭示着这并不是一个安稳的夜。
“是……”白采薇皱着眉头,迷迷糊糊间只觉后颈那处胎记滚烫,可又脱不开这似真似梦的境地。
那一身衣裙,是自己惯爱的藕粉色,可是款样却不是自己所熟知的。
不过,真好看呀……
“棠棣。”有一人唤道,白采薇睁着眼睛想去看看那声源所在,却只是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只听那人又道:“棠棣,你可知罪?”
知罪……我何罪之有?可梦里的人不由自己,那声音柔柔的开口,已染上了三分哭腔,“父亲……女儿知罪。”
“唉……”又是一声叹息,那男声带上了无尽的沧桑,他道:“棠棣,父亲……父亲不能赔上家族来保你一人”
一个侍从,带着面巾端上来一件破旧衣衫,那声音自面巾后,闷声传来,“小姐,这是家里染了时疫的下人的……”
那压抑着的哭声似是再也忍不住了,哭的撕心裂肺,却是不敢恨不敢怨……
似是传来一声门响,白采薇模糊看见穿着一身官服的男人逆着光的背影,那侍从叹了口气,将这手中物放下也转身离开了。
时疫……你父亲要你染上时疫?他,要你死?
没人能告诉白采薇答案,可不知为何,心脏却是被人紧握一般的痛,她眼睁睁的看着梦中人伸出那纤柔的手指颤颤的放在那衣物上,耳边似是一句泣不成声的低喃,“当有来生……若有来生……求神佛许我,只做一支棠棣花……”
后颈火烧一般的疼痛,逼得白采薇猛地睁开了眼,吓得床边一直伺候自己的老妇人低呼一声,拍了拍胸口。
“嬷嬷……”白采薇扶着额角,只觉得疼的厉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还是道:“嬷嬷,您怎么在这儿?”
“我的大小姐哟,太阳晒屁股了!”李嬷嬷挥了挥手,便有端着洗漱用具的丫鬟鱼贯而入,老人家亲自下手给沾湿了手巾,递给白采薇道:“她们几个年纪小不经事,看叫不醒你吓坏了,我紧赶慢赶跑来一看,咱们大小姐可是睡得一点都不端庄”
李嬷嬷接过那擦脸巾,一边放在盆里轻轻拧着,一边又对白采薇笑道:“您趴着睡得极香,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棠棣,要找棠棣花啊?您这颈子后面不就长着呢吗?大小姐是做了什么赏花的梦?”
白采薇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却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只得应付着李嬷嬷道:“许是。嬷嬷,现在什么时辰了?上学堂晚了吗?”
“可不是晚了吗。”李嬷嬷拿着那手巾,又给白采薇擦了擦手,才道:“还好老爷今日不在家,你爹听说你难得赖床,就让人去学堂告了假,许你好好睡一觉。我的大小姐哟,要不先吃点,您再接着睡一觉?”
白采薇摇摇头笑出声来,只觉得心底那寒气散了不少,她对李嬷嬷道:“您真把采薇当小猪仔养了?”
“哪有我们家大小姐这么好看的小猪仔。”李嬷嬷也笑了,对白采薇道:“刚刚采小姐听说您今日没去学堂,闹着要进来找您呢,我说您还睡着,现在正乖乖在外间坐着吃点心呢。”
白采薇脸上又多了几分笑意,“她倒是消息快。”
“可不是,四少奶奶一不留神,采小姐就跑来了,还对着她母亲说,‘您要是非要带我走,我就哭,姐姐还在睡觉,我哭!’给四少奶奶都给气笑了。”提起那小丫头,李嬷嬷也笑了,接着对白采薇道:“四少奶奶无法,只得让采小姐在这儿待着,临走前嘱咐了,若你有事忙便来带走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