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旸真以为我们收拾不了他？”
山鸡满脸杀气。
问题的根源就在谢旸身上。
韩秉睿只是看了他一眼，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山鸡怕是还没有意识到时代已经变了，还以为用这样的手段能吓唬到人？
要是能吓唬到人，也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土川作为改革开放前沿阵地，有着越来越多的外资企业进入。
旸宏科技的项目没有公开宣传，仅仅是免费得上千亩地跟8000万低息贷款，就能看出管委会对旸宏科技的重视。
这是招商引资的样板工程呢！
“山鸡，今日不比往昔。咱们是做正经生意的！”
贺丘北的话，差点让韩秉睿憋不住笑出来。
贺丘北他们什么时候做正经生意了？
真做正经生意，也不至于在市场竞争不过的情况下威胁谢旸。
“贺总，事实就是如此，那批货，我们卖不出去了……除非眼前这厂破产……至于让他们提价，这可能性也不大，湾湾那边的电子表也进来了，现在我们连上场跟他们抢占市场的机会都没有……”
韩秉睿看着贺丘北神色难看，开口说道。
27万支的电子表，要么降价转手出去。
要么就让贺丘北收回去。
双方的交易，以前都是一手钱一手货，不会有合同什么的。
这一次涉及的电子表数量太过庞大，韩家村也凑不齐那么多钱，所以贺丘北只收了部分的货款。
合作了这么多年呢。
“走。咱们去问问谢旸，究竟要干什么开。”
看着厂门口一辆轻型货车装满了货物出来，贺丘北看不下去了。
“贺总，不去见见冯元庆？”
“见他没用，这事情是旸宏科技搞出来的！我倒要看看，谢旸想做什么！放着好好的钱不赚！拼命砸市场。”
贺丘北没打算见冯元庆。
冯元庆搞不到核心零部件的。
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直在东兴商贸拿货。
······
旸宏科技。
“谢总啊，产量真的得增加，你是不知道，现在全国各地的经销商蜂拥而来，咱们厂里24小时不断生产，注塑机主轴箱都冒烟了，每天生产的，也不够全国各地经销商分的啊！”
冯元庆哭丧着脸。
谢旸这边一天只能供应四万块两级管式液晶显示屏。
这极大地限制了冯氏电子的产能。
价格低，带来的好处是肉眼看到的。
哪怕普通电子表以18的价格出货，冯氏电子的生产成本不如旸宏科技，每支成本也才不到10块。
每天35000支，就是35万的利润。
而学生表成本高一些，几乎14的成本，每天生产只有5000支，利润也好几万。
一个月就带来上千万的利润。
是以前走私一年的利润了。
这还是光明正大赚的！
“得了吧，虽然市场很大，如果疯狂扩产，到头来，可能赚到手的都没了……”
谢旸摇头。
他没法说。
弗雷德他们搞来的本来就是一条被淘汰的生产线，生产电子表使用的小尺寸两级管式液晶显示屏，本来就为难了。
产能自然高不到哪里。
“可放着市场不要，平白给竞争对手机会啊……”
冯元庆要哭了。
他不知道谢旸怎么想的。
冯氏电子利润不低，可关键是用40%股份来换谢旸手里4%的旸宏科技股份，谢旸都不同意。
都分四成利润了呢！
他哪里知道谢旸故意留出市场空白的？
“电子表这产业，搞不久，虽然咱们全国人口众多，可有消费能力的，并不是太多。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不会买电子表……”
谢旸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每个月上千万的利润，足够让人心动。
一年营业额好几亿，全国都没有多少这样的企业。
市场火爆了，跟风的很快就会出现。
“可是……”
果然，冯元庆还想辩解。
谢旸根本就没给他机会。
丢出一個黑色外壳，上面同样有着一块液晶显示屏，却多了好几个按键，显示屏也比寻常电子表大不少的BP机。
“新功能电子表？怎么把外形做成了BP机的样子？不过这样也好，不少人买电子表都是为了面子，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冯元庆一直都认为这是电子表。
为了满足客户装B的心理，才设计成这样子。
哪怕跟学生手表功能一样，也会有大量的年轻人购买这样的BP机。
用条金光闪闪的金属链套着，一端挂在牛仔裤套皮带的袢带上，一端揣在兜里，在人多的地方，设定一个闹钟，然后当着众人羡慕的目光掏出来……
绝对会吸引无数目光。
瞬间成为无数人羡慕的对象。
“谢总，真没想到，你对消费者的心理会把我的如此准确，要是我没钱，为了面子，也会买这样一个……”
冯元庆一脸激动地说道。
眼神中满是好奇，就不知道谢旸这脑袋怎么长的。
这种事情都能想到。
大夏人，几个不好面子的！
尤其是年轻人。
谢旸看着他，没有说话，直接用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127自动寻呼台。
“您好，这里是127自动寻呼台，请根据语音提示……”
谢旸在电话上按了一个键，“请帮我呼852619机主，留言：让冯总见识一下中文传呼机！”
谢旸挂了电话。
“嗡~”
冯元庆手中的BP机震动了起来。
“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喔~），教我坚毅望着前路，叮嘱我跌到不应放弃（喔~）……”
BP机里传出了黄家马作曲的《真的爱你》歌曲片段。
冯元庆瞪大了眼睛，听着歌曲铃声结束，一脸激动地看着谢旸：“谢总，这BP机是你们设计开发的？”
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尤其是当他看到显示屏上出现的夏文短消息后，更是瞪大了眼睛！
上面清晰地显示：0755-XXXXXX用户：让冯总见识一下中文传呼机！
正是刚才谢旸说的那句话的文字。
冯元庆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激动的心情。
直接掀开外套，从腰上把别在皮带上的摩托罗拉BP机拿了出来。
货比货，得扔。
他之前买成2500的摩托罗拉寻呼机，瞬间就不香了。
难怪，谢旸看不上电子表的业务。
这东西一旦上市，就是一场变革，绝对会受到疯抢！
一手拿着一个BP机对比。
“摩托罗拉的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一个垃圾！这是最新款啊……花了我2500，入网费600，每年还得300块的服务费！就特么的只能发送一个电话号码！”
冯元庆一脸肉痛。
见谢旸只是笑着看着自己，“谢总，这个怕得卖5、6千吧？入网费跟服务费也不便宜吧？”
“不至于，价格我们准备定价999，入网免费，服务费每个月30……”
谢旸笑得更灿烂。
90年代，各地寻呼台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谢旸既然搞了BP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寻呼台对BP机的重要性。
汉字寻呼机，最重要的就是把数字信号转换成文字输入。
同样是今年，搞出全球第一台汉字寻呼机的朗朝科技，目前还没拿出成品。
设计出一个简单的只是用于收发短信的BP机，对谢旸来说，太简单。旸宏科技现在有超过60名通讯专业的科研人员，依然还在继续招聘。
谢旸很早就设计出来了。
但是要制定汉字寻呼标准，同时有配套的传呼台保障，花费了这么长时间。
就连服务器，也都是从市场上采购后改进的。
成立寻呼台并不是什么难事，而高新区这边砸了上千亩土地，还有配套，自然巴不得旸宏科技发展越快越好。
旸宏科技办事，非常容易。
甚至旸宏科技办不了的，高新区管委会的干部会专门帮忙。
寻呼台有了，产品有了。
这玩意儿根本也火不了几年，谢旸自然不会容许老外利用国内生产不出来的东西大肆捞钱。
原本谢旸的爹，买过第一款汉字寻呼机，价格2400块，入网费倒是不贵，100块，可每年的服务费高达600元！平均每个月50。
要是几十年后，这个不贵。
这可是90年！
同样也是90年，各地传呼台大量涌现，在竞争白热化的情况下，拉开了价格战。
为了争夺用户，入网费从100降到50、30，直到最后免费入网；而服务费，数字机也从早期的180一年降低到120，汉字显示的从600降低到90年代末期的240……
“这么便宜？”
冯元庆突然觉得，自己跟不上谢旸的思维了。
谢旸一直都跟钱过不去，究竟想要干什么！
“也不算便宜了，生产成本，大概就200多吧。至于服务费这玩意儿，我们自己开发的汉字服务器，也不贵，就是传呼台建设成本也不是很高。”
谢旸并不想多给冯元庆解释这些。
他不在意BP机赚多少钱，也不在意服务费赚多少，而是为了用户！
移动通讯行业，私人进不去，只要用户足够多，到时候谢旸跟任何一家公司谈判，都有足够的筹码跟话语权。
同样，即使不提供移动通讯服务，只要能提供产品、服务，也能一直让用户跟随下去。
“谢总，不知道您这……”
冯元庆连尊称都用上了。
他明白谢旸给他说这么多，肯定是有目的的。
“很简单，杨宏科技需要工厂代工，我们自己不打算生产……”
谢旸一脸笑容。
冯元庆有一次愣住了。
自己不生产？
不生产，开发出来干什么？
难不成谢旸不怕自己厂里了解了技术后，直接一脚踢开？
“国际上一直都在提倡分工。旸宏科技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的发展定位在生产上面，所以需要长期合作的加工厂……冯氏电子完全可以做这一部分业务。不只是我们的，只要生产能力上来，国际上的代工订单也非常多的……”
谢旸如同不了解冯元庆的心思。
他没有在这事情上浪费时间跟言语。
冯元庆会拎得清轻重的。
何况，谢旸也没有打算把所有的代工业务都放在冯氏电子，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得看韩秉睿能否从韩家村那泥潭里挣扎出来。
不管是集中公司的权利，还是脱离韩家村单干，都算脱离了那泥潭。
韩秉睿是小人，却也是真小人。
这样的人，不能成为朋友，却也能用的，只要一直保持着对他的优势，韩秉睿这样的人，就永远会为了利益而跟着。
蛋不放一个篮子里。
“叮铃铃~”
正当冯元庆还准备说什么，谢旸办公桌上电话响了起来。
门卫室老杨头打来的。
贺丘北来了。
“谢旸，你究竟想干什么？做生意，没有你们这样不讲规则的，拼命砸市场价格……”
山鸡刚到办公室门口，就杀气腾腾的指着谢旸咆哮。
身后跟着的贺丘北跟韩秉睿都没吭声。
“老杨头，带两个人来，把这不知道哪里跑来的神经病给我拖出去！”
谢旸直接拿起电话，拨了保卫科老杨头的电话。
对于山鸡，他一点好感都没有。
“贺老板，韩老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用什么价格售货，难道需要经过你们的允许吗？”
冯元庆坐不住了。
黑着脸看着几人。
市场价格确实降低了很多，可也是因为价格降低，才有冯氏电子工厂外无数人排队等着拿货。
贺丘北总不会认为就这样来嚷嚷几句，就能让他们把价格提上去，把市场抢回去吧？
“冯元庆，我们不是来找你的！”
山鸡不屑地看着冯元庆。
贺丘北只是看着，也不说话。
对于谢旸这种疯狂降价行为，他的愤怒早就到了忍耐的极限。
好好的电子表市场，出货价格从一百多被砸到十来块，谁能受得了？
“滚出去！”
谢旸一脚踹到了山鸡肚子上。
原本嚣张无比的双花红棍，被谢旸一脚踹到门口，摔倒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几人都愣了。
向来都是山鸡嚣张，哪里想到谢旸说动手就动手？
“这是老子的办公室，要谈事，就拿出谈事的态度！不然，哪里来的滚哪里去！”
谢旸看着山鸡，冷冷地说道。
山鸡跟贺丘北几人一样，都是一脸懵逼地看着谢旸。
根本就没想到他动手啊。
说好的君子洞口不动手呢？
“谢总，算了，没有必要跟他一般见识……”
冯元庆拉着又要冲上去揍山鸡的谢旸。
“厂长……”
老杨头带着两名年轻的保安过来，看到山鸡捂着肚子，不由担心谢旸吃了亏。
“我没事，你们先把他弄到保卫科去……我已经报警了，一会儿派出所的人过来，交给他们，这家伙就是来闹事的……”
老杨头现在对谢旸唯命是从。
也不管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的贺丘北，神色复杂的韩秉睿，直接让手下两年轻保安架着山鸡出去。
“喂，派出所吗？这里是旸宏科技，有人在我们这边闹事，影响我们正常生产，麻烦你们过来处理一下。”
谢旸拨通派出所电话后，快速把情况说了就挂了电话。
工业区派出所的人一听到有人到旸宏科技闹事，顿时一阵乱。
值班的人直接拨通了冯磊家里的电话。
让刚坐上饭桌的冯磊连饭都顾不得吃，一边往外冲一边穿衣服。
“什么事情这么急，吃点再走啊！”
冯磊的妻子喊道。
冯磊没有回话，直接冲出门。
旸宏科技可是高新区招商引资的重点样板工程！
出不得任何事情的。
谢旸从来不惹事，也不是怕事的人。
只是怕麻烦。
两次上门，山鸡都表现得嚣张，贺丘北不说话，谢旸清楚他的目的。
要是如同上次不理会，这些家伙怕是会越来越过分。
要不然，谢旸也不会动手。
“行了，贺总，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要没事，就麻烦你们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我这很忙。”
谢旸看向贺丘北。
贺丘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看着谢旸。
良久，才开口：“你这一上来就动手，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看着贺丘北，谢旸笑了。
“我过分？贺总，你是不是记心不好？这里是莪的办公室！你们跑到我办公室里嚷嚷，谁过分？”
谢旸一脸冷笑。
对贺丘北，自然不可能有好态度。
商业竞争，对手降价抢市场，这是属于正常的操作。
贺丘北却没有跟着降价，反而准备囤积更多的产品来冲击市场，结果他们慢了一步……
现在居然自己找上门来。
“谢总，咱们来，也是希望谈谈合作。打价格战，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韩秉睿见场面僵持，担心谢旸因为年轻气盛，意气用事，把局面弄得太僵，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
何况，他手里还有27万支电子表呢！
按照现在价格出货，又得亏四五百万。
“没好处？对你们可能没有好处，对我们有好处啊。冯氏电子厂门口排队等候的人，你们看不到？”
冯元庆不乐意了。
明明是贺丘北不地道。
生产成本低，把钱都自己赚了。
“谢旸，你这样搞，可不是正当竞争手段，价格直接从上百砸到十多块……”
贺丘北深吸了一口气。
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他也清楚，别说旸宏科技，就连冯氏电子生产成本都比他们低了不少。
根本就没法抢市场。
按照现在价格，他们即使同样降价，也会严重亏损。
生产越多，亏损越严重。
尤其是手里积累了上百万支电子表，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格出手，即使没有关税，他们也会亏损上千万。
看谢旸这态度，是没法谈了。
“呵呵，贺总，市场就是如此，你们自己不投入到降低成本中，怪我们？再说了，之前我就提醒过你，你们不适合再干这个行业，你不信，囤积上百万支电子表，如果你们成本更低，今天你会说这些话么？”
谢旸冷笑着。
商场如战场。
如果是对方成本更低，那么现在双方的处境就会逆转。
贺丘北做生意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
贺丘北脸色更难看。
这是彻底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真的承受这上千万的亏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