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标问道：“忠哥呢？英哥都相亲了，我表嫂怎么还没音信？”
陈标道：“不然呢？”
“好嘞！”陈标开开心心蹦跳进张士诚的书房。他如此不稳重的模样，让张士诚再次产生怀疑。
当陈标将他事先准备好的问题，以及自己思考的对盐政的改良措施拿出来后，张士诚内心被极大触动。
张士诚的脸上多了些表情：“问我这个？”
朱元璋提起汪广洋，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张士信的仆人听到声音进门时，刘氏正跪坐在地上，手中短匕一下又一下地扎进张士信已经断气的身体里，表情平静又漠然。
陈标督促道：“对，是我。别发呆了，抓紧时间，我有好多事要问你！”
张士信还以为嫂子投怀送抱，十分高兴张开手臂，待胸口一痛，才意识到刘氏在说什么。
她声音很轻，一边说一边朝着张士信靠去。
张士诚道：“怎么，不肯让我儿子待在你儿子身边？”
朱元璋离开后第二日，张士诚与妻子刘氏、两个幼子说了遗言，将妻子和幼子托付给已经投降朱元璋的自己旧将，然后自缢身亡，终年四十七岁。
但浙东几个后投靠朱元璋的文人都获得了朱元璋的信任，汪广洋却一直在外地任职，游离于核心圈子之外。
张士信很愿意替长兄照顾嫂子。
身为文臣元老，汪广洋还不知道标儿的身份。他也没打算提前告诉汪广洋。
“进来！”张士诚闷声道，“我看看你能问什么问题！”
汪广洋没理想没抱负，奸人好人都能宽和相处，对除了自己之外的事都闭眼不关心。这种官吏，真让人脑壳疼。
他真担心自家忠哥得知连英哥都开始相看妻子，会被正哥嘲笑，又要和正哥打架。
陈标和汪广洋打过几次交道，对汪广洋的感觉也很复杂。
朱元璋大笑：“他也到这个时候了。”
刘氏抬起头：“士诚去了，你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陈标失笑：“只要好看不惹事，忠哥就没意见。不过汪广洋那性格，得跟着贤良共处。若他跟着奸臣共处，肯定会因包庇而起祸端。”
张士诚呼吸急促，差点晕过去。
陈标想了许久，才想起汪广洋的名字。
陈标在陈英的护卫下来到张士诚软禁之所的时候，张士诚正在庭院里发呆。
朱元璋挑眉：“皇上让他给王袆当副职，不用担心。”
陈标叹了口气：“嗯……你有什么想让我给皇上带的话吗？”
说他老实，是汪广洋没有任何坏心思，也不争权夺利，做好了自己的事后就回家喝酒享乐；说他老油子，他对任何同僚都不得罪，一问同僚的事，全是“我不知道”。
陈标瞬间放心。王先生嫉恶如仇，汪广洋给王先生打下手，肯定不会出错。
张士诚颠沛半生，在平江坐稳了一方势力主的位置后，才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妻子，因此两个儿子才如此年幼。
知道李文忠心心念念的媳妇终于有了着落之后，陈标松了口气。
张士诚怎么也不能把面前这稚嫩富家少年，和自己印象中有惊人战绩的小军师、小元帅陈标联系起来。
张士诚木然道：“问我什么？我的人已经要么死了，要么降了。”
陈标笑道：“在催英哥成亲呢。”
用后世的话来说，汪广洋就是个老实人加老油子的综合体。
这人真的是陈标。
这并不是汪广洋不忠心，也不是汪广洋才华低，而是汪广洋的性格……怎么说呢，过于随波逐流了。
张士诚笑了笑：“嗯。”
陈英差点没忍住笑。
张士信道：“嫂子尽管问！”
张士诚道：“你维护陈标的模样，和我维护张士信很像。除非骨肉至亲，否则怎么可能费这么多心思。”
陈标享受了一日承欢父母膝下，并看英哥被催婚的快乐，才抱着一堆纸去见张士诚。
十日后，张士诚道：“我知道的就这么些，没有可以告诉你的事了。”
张士诚被软禁在应天，每日除了教导幼子之外，就是坐在庭院里发呆。
朱元璋道：“已经定了，汪广洋的侄女。”
“陈标？”张士诚问道。
张士信给刘氏单独安排了院子，拍着胸脯道：“嫂子有何需要，尽管吩咐！”
他深深看了陈标一眼，最终什么都说，只是回答陈标的问题。
“虽然汪广洋这人一言难尽，但他老实谨慎，没有野心，又是书香门第，应该不会给文忠惹事。”朱元璋道，“姐夫想要给文忠找个老实人，我和你娘认为文忠应该找个能读书的，文忠自己想找个好看的。选来选去，就他家有个侄女合适。”
刘氏似乎也认命了。她将两个幼子留给张士诚旧将后，独自去张士信家居住。
张士诚道：“挺好，别认我。”
他家标儿从来不骂人，只是实话实说，但就是有人承受不住标儿的实话实说。
张士诚想了想，问道：“我的两个幼子可以拜你为师吗？”
陈标道：“我回去问问！你、你先别死啊。”
身穿素服的刘氏摇头，眼角垂泪，柔弱可怜：“小叔，我无甚需要，只有一事想要询问。”
就算是陈标另一重身份，应天诸多勋贵子弟的老师，也和陈标那张脸完全不搭。
也别学我。
他才四十七岁，头发居然已经全白了，看上去像是六七十岁的人。
这令朱元璋头疼的性格，倒是挺符合李贞对于岳家的要求。
这人真的是陈标？
陈标的身高已经逐渐趋近于同龄少年的高水平，但毕竟年纪小，再加上脸颊顽固的婴儿肥，以及晒不黑的皮肤，看上去过分稚嫩。
朱元璋挑眉：“你怎么发现的？”
张士信大为难过，要接长嫂和侄子回自己家。
汪广洋是元末进士，投奔朱元璋也很早。若论文臣中的地位，其实只比李善长略低一点。
张士诚道：“劝降，或者嘲讽我被人蒙骗。”
不过想到汪广洋在朱元璋麾下文臣中地位明明仅次于李善长，现在却给王袆打下手，真是令人唏嘘。
他呆滞的视线落在陈标的身上，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朱元璋背着手：“你真的要让你儿子拜标儿为师？”
他现在继承了张士信的政治资产，被封为伯，在应天有很大一栋宅子。
一日、两日、三日……整整十日的时间，张士诚每日都和陈标见面闲聊商讨。他的表情鲜活起来，好像重新找到了生存的希望。
你说汪广洋不认真不负责，但他又把自己分内之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堪比第二个李善长；你说汪广洋认真负责，他又对同僚和下属违法行为装糊涂。
陈标赶紧回去给洪武皇帝写折子，朱元璋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陈标写的折子，当夜去见张士诚。
陈标道：“你若想降，不劝也会降，否则劝了也没用；你被人蒙骗……呃，你不是心甘情愿吗？”
朱元璋勃然大怒：“放屁！别把我家标儿和你那蠢弟弟比！我同意了，你要死就死吧，看我家标儿怎么把你儿子养得不认你！”
陈标道：“谁问你这个！你还记得我给你写的信吗？我问你盐民和盐政的事！这是你老本行，你别告诉我当了这么多年将军，你把老本行忘了。”
更令人唏嘘的是，汪广洋自己没什么感觉，每天还是迅速干完公务，回家和妻妾饮酒作乐，吟诗作画，快活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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