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鱼醒来时,正对上白独坐的背影,不知怎地,她能感觉到那个背影里满满的无奈、烦躁和逡巡。
她知道白在为自己的行为生气,但她没办法和他平静地道歉,因为对于自己,她觉得,内心的烦躁要更胜对方几重。
还是宅子的房间,但是小女孩已经不在,她也还是长大的自己,这些迹象都表明,即使刚才那个经历再怎么真实,它终归只是一场梦。
梦啊。
祁鱼坐起身,盘住膝盖,低头埋脸,这才发现手腕上的珠子有几颗充斥着裂开的纹路。这让她的思路回到了梦中的那滩积水,它最后荡开的涟漪,巨大的吸力,莫非与此有关?
“感觉好点的话,就把那边的粥给喝了。”沉默许久的白终于开口,祁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粥,上面缀着几粒葱花,像是摸准了她醒来的时间,显得十分可口。
然而祁鱼没有半点胃口,虽然脑子还有些晕,她依然坚持着问道:“我睡了多久?外婆怎样了?”
“你已经睡了一天,你外婆的话不用担心,我给她服了几味恢复血气的中草药。”虽然有问必答,白仍是背对着她,未待祁鱼再问,他又接着说,“卢肆宇在你昏迷期间没有出现过,呓无的双腿我用神明的名义给了那个女孩,所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自知理亏,祁鱼当然无言以对。
外面已经天黑,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清晰可闻,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气氛却渐渐地冷了下来。
直到白再次开口:“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吗?”他终于转身,脸上是和冷硬的语气截然相反的笑容,“脸和嘴唇都毫无血色,身体弱不禁风,这样的人,你说为什么还有资格做我的寄愿者?”
“白……”
“如果不是你外婆给你的那串珠子,你恐怕早已坠入梦境边缘不愿醒来了你知道吗?!”白猛地抓住她的双肩,祁鱼才知道他的手都是抖的。
他为了自己,害怕成这样?
“你的灵力在你昏睡的这段时间不断流失,而我作为你的神明,竟然无能得连缘由都找不出来!如果再像十年前那样……如果那样的话……”他突然失控地呢喃起来,眼睛不住地往四处瞟,好像在寻找焦点,祁鱼看着这样的他,不免一阵痛心,在对方不注意下,轻轻地抱住了他。
“白,祁鱼在这里。”
语气轻得像在哄一个受惊的婴儿。
两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白才开口:“你躺下来。”
“干什么……”没等祁鱼反应,白抬手捧住她的脸,而后一点一点地将她压倒在床上。
柔软的床让刚刚还硬撑着的祁鱼有一瞬的怔神,她再回神,已是和白额头抵额头、鼻尖触鼻尖,连呼吸都紧密地纠缠着。
白的声音在祁鱼脑中响起:“现在我要开始把自己的神力融入你的灵力中,降低流失的几率,你不要动。”
说完,两人的眉心皆亮起一片白光,互相缠绕,像是氧气之于人类,海水之于大鱼,天空之于鸣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