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满见甘棠一身狼狈地环顾四处,忙禀道:“姑姑,殿下还在书房,和许阁老一起守着孙阁老呢。”
甘棠眼底通红,看着夏满道:“不必打扰殿下,我在东暖阁候着便是。”
见夏满点头称是,甘棠一人入了东暖阁。她来到书案前,见案上放着一张杏黄色敕令卷轴,尚未着一字,双螭金宝就在一旁。
甘棠将滴水的交领襦衫褪下随意扔在地上,又将内衫袖子卷起,提起毛笔略作思考,便模仿殿下的笔迹写下一道敕令。
“监国皇太孙,亲命敕令:五军都督府中军都督佥事江衡,无诏调兵入京。着司礼监秉笔太监安玉琳,调令东厂,护卫福王府。并提领京卫指挥使司兵马,下令搜捕城内五军都督府中军人马。”
好在从前皇太孙被先生要求抄写时,甘棠时常偷偷帮他抄写一些重复的内容,故而甘棠对皇太孙的字迹非常熟悉。这份敕令,足可以假乱真。
甘棠刚将敕令卷轴收起,便听见外面参拜殿下的声音传来。她一把抓起身后椅背上皇太孙的绛纱单衣,披在身上,垂下的衣袖将卷轴挡住。
甘棠离开书案,往门口走到一半,殿下便进了东暖阁。
“姑姑,这是?夏满,快叫热水。再叫人熬姜汤送过来!”皇太孙见甘棠满身狼狈,已经洇湿了外面披着的单衣,不由急道:“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先去西暖阁沐浴更衣。”
甘棠几步过去将门阖上,对皇太孙道:“殿下,福王爷和许阁老是否还在书房?”
“孙阁老还未转醒,王叔已经先行离宫,许阁老还在等……”皇太孙说到这里,却止住了话头。
甘棠摇摇头,只道:“殿下,孙阁老恐怕一时半会儿不宜擅动,今日便请阁老暂留宫中罢。至于许阁老,奴婢想着,还是请他至文渊阁暂候为宜。”
见皇太孙眼神有些闪烁,甘棠叹了口气,柔声道:“奴婢知道殿下的心思,只是,孙阁老如此行事,实有犯上之嫌。若殿下因此便允了孙阁老所请,难保大臣们不效仿其行,乱了朝纲。”
“姑姑说的有理,是孤想差了,只是许阁老那里。”皇太孙为难道。
甘棠微微福身,道:“奴婢可去将殿下的意思告知许阁老,劝说一二,请许阁老稍待几日。殿下,还请在书房等候孙阁老转醒才是,免得伤了老臣的心。”
说着话,皇太孙便被甘棠请出了东暖阁。走到殿门处,便见小李子在廊下候着。
皇太孙扫过小李子湿淋淋的衣衫,道:“罢了,是孤一时糊涂,都下去更衣吧,别着了风寒。”
“殿下放心,奴婢更衣后,就去将事情办了。”甘棠当着众人面有意说道。
眼看着殿下从回廊进了书房,甘棠才拉起袖子,将敕令交给小李子道:“这是殿下密令,你直接去交予安督主。请安督主待京城四门关闭,再动手。”
甘棠沐浴更衣,换上女侍中朝服。临行时,她迟疑了一下,扫过那装着睚眦印信的盒子,终是没有将那枚印信带在身上。
“夏满,一会儿叫小厨房做些好克化的膳食,直接送到书房。另炖一盏燕窝,用食盒装好,我晚些时候有用处。”
甘棠说罢转身入了东暖阁,此时暖阁中已被夏满看着宫人收拾干净。甘棠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宣旨,提笔写下“中军入城,事急从权,容后请罪”十二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