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芽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问道:「这是哪儿来的剑?」
沈淮瞥了一眼,不在意地道:「皇上赐的,尚方宝剑。」
这就是尚方宝剑?!
苏芽心里激凌了一下,握紧了沈淮的手,「赐给你的?」
沈淮垂目看看自己被握紧的手,手背上的烫伤被她按在指下,生疼,可是苏芽却没觉察。
他抬眼再看苏芽,不动声色地点头道:「没错,赐给我的。」
苏芽:「还有谁也得了这个?」
沈淮:「只我一人。」
「只你一人——」苏芽声音发紧,追问道:「皇上为何要赐你这个?大理寺的官儿,不是只需复审定谳即可么,要这剑何用?」
待在漕督府的这几日,近水楼台、耳闻目睹,再加上徐远和高峻的添补点拨,苏芽对朝廷律例和官场规则的认知已经更上层楼。
淮安这场混乱,各方势力齐聚,查案自有锦衣卫,审判自有刑部,监察制衡自有都察院,大理寺复审定谳,虽然重要,却绝不是凌驾于其余几部的存在,更非前方冲锋,皇帝却为何独独将这把「如朕亲临,专斩女干佞」的尚方宝剑赐给代表大理寺的沈淮?
前世,导致颜氏死亡的那场运河上的爆炸,被炸死的大官儿就有一柄尚方宝剑!
前世,在死人堆里翻腾寻人的,就有徐远!
苏芽的脑袋嗡嗡响,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绞紧,有些喘不过气来——最害怕的事情出现了,难道刚刚死里逃生的沈淮,终究还是要再死一次?
沈淮眉头皱起,看着苏芽在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她在怕什么?
「没什么用处,」他温和地回道:「这把剑只是给我镇场子用的。」
「镇场子?」
「嗯,曹开河毕竟是朝廷命官,又有爵位在身,千错万错都应由朝廷审判处置,我杀了他,此事有的议,消息传到京里,朝上恐怕已经乱了锅。」
「可是当时是曹开河先要杀你。」
「这是两码事儿,」沈淮道:「朝廷上多的是规矩,我若当时也死了,尚且还会有那‘秉公论事、不偏不倚,的人要显山露水,引经据典,循着律例将我与曹开河各打几板子,何况我还没死。」
苏芽心绪不宁,却也知他所言非虚,这都是他死里逃生后要面临的另一重风险,「那日你与众人说过,是毒发伤了眼,以致误杀。」
「那也得有人信呀,」沈淮笑道:「你以为皇上千里迢迢送了六个太医来,是为了什么?」
「他怀疑你?」苏芽紧张,继而又觉蹊跷,「可是他又在这个时候升了你的官职。」
「嗯,我的媳妇儿就是聪慧,一眼就看出其中关窍,」沈淮觉着手背上的力道突然一紧,心道她的果然是与此相关,忍痛赞道:「你打开看看方才那封信。」
苏芽不觉有异,松手探身将信打开,被纸上醒目的那个「朕」字惊到,「这是——?」
「这是我的靠山在表明态度。」
苏芽的心思全在那一把尚方宝剑上,闻言倍加紧张,「你方才发怒,扔了此信,可是皇上要你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他的桀骜从不显山露水,尽数藏于进退有度的处事之后,却为何竟对皇权缺乏恭敬?
「方才脑袋昏沉,没细想,」沈淮坦然以对,「你可不能告诉旁人。」.
金陵小财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