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恪一头雾水,兰瑾的思维太跳跃,他有点跟不上趟。三人围坐方桌前,兰瑾把一沓照片放在与闻恪相隔的桌角上:“二十八了,老大不小了,交警的工作又不忙,下了班约个会,回到家有个暖床的,这样的日子多好啊。”
严鸣嘬一口酒,纠正:“交警忙着呢。”
兰瑾掐他胳膊:“你哪儿边的。”
闻恪嚼一块酥脆糍粑,时而应声点头,屋内热闹,他享受这样的气氛,随意答着话,接受一对老夫妻无微不至的关心。
他谢绝了兰瑾的好意,表示自己还没有成家的打算。吃完饭,兰瑾将没动几筷子的菜分盒打包,用便当袋装好,嘱咐道:“青菜不能隔夜,鱼虾吃不完一定记得搁冰箱。”
闻恪推脱不掉红包,向叔婶道谢后,拎着饭盒离开老楼,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夜色深重,视野里有浓浓的雾气,车头灯照亮沙雪,寥寥疏星当空闪耀。
闻恪降下车窗,夹烟的手搭在窗沿儿,烟缕摇曳,直到离近茉藜小区门口,他才清楚地意识到,原来并非漫无目的,内心深处其实早有方向。
403黑着灯,姜以安陷进沙发环住膝盖,向窗外远望,院落里浮着一层喜庆的红,万家灯火下有欢闹的笑声。茶几上放着水杯和药片,旁边是几页泛黄的五线谱纸,姜以安直视眼前,眉间的愁绪深重,他枕着手臂纹丝不动,面色逐渐僵硬。
迷迷糊糊间,电话铃响,第一遍自动挂断,第二遍响起时,姜以安伸长手臂,从鼻腔里闷出个字:“谁?”
对面是震天的贝斯配架子鼓,林野的声音在爆发出的嘶吼中如同蚊蝇:“我。”
姜以安没说话,耷拉眼睑盯着地面,沉默许久,耳朵里突然扎进电吉他的电磁音。旋律再熟悉不过,是林野,犹如电流淌过般混搅着键盘和弦,随着震响的鼓点,听筒里有微颤的呼吸,而后是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
林野在复原三年前Mage的一场演出,演出前,姜以安曾在后台说,“摇滚是宣泄,也是救赎”,他想让姜以安回忆起这一段。一曲结束,林野拿起夹在立麦上的手机,粗/喘道:“草蟒乐队在Global有趴,包场没外人,他们想见你,来不来?”
无声静谧,听筒内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末了,姜以安道:“我不过去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林野气息稍顿,在挂下电话的前一秒,哑声说:“以安,我会永远等你。”
暗色蔓延,姜以安对自己十分失望。消沉两年,精神受到强烈刺激,抑郁状态下的惯性自卑,让此前一切的无畏,勇敢,荡然无存。他长期深陷在饱受不堪遭遇的阴霾中,走不出来,越挣扎越痛苦,他不想再努力了。
这时,敲门声划破黑夜,有一瞬,姜以安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本该有的惊慌、害怕没有填满胸腔,这其中,隐约存在着一条破开阴霾的裂缝。他缓缓舒一口气,尝试压下内心的躁动,起身迈过一块块地砖,朝门口走去。
不知为何,在有了闻恪的出现后,姜以安忽然对门外的人产生了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