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意思到了就行,说太多就显得矫情了。
这一瞬的梁逸舟心中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砸了一块石头,砸的人挑的分量足,将它砸的又快又重,沉进湖里,久久不得平息。
“我信你。”他的目光再未从她脸上移开。
这句话是陈淼一直想对梁逸舟说的,现在却对换了由他说出口。
所以她会像相信梁逸舟那般,坚定地相信自己。
“好,等我。”
教职工宿舍楼挨在树后,陈淼当天回了宿舍才知道,还挑逗齐柯,说她和柏嘉真够狂的,也不怕被看见,小心惹火烧身。
那时她和梁逸舟不熟,即使回想起来是做了些暧昧举动也心怀坦荡,现在却多了些担心奸情暴露的心虚感。
“那我先回去了。”
“嗯。”
目送她直至她的身影在拐弯处消失,梁逸舟回过身往另一方向走去。
陈淼没有回头却依然在转弯处看到他依旧站在那的身影。
她哽咽了一下,肩膀缩起,直到能清晰感受到皮被锁骨撑起的压迫感,才从离别的情绪中脱离。
轻颤的睫毛盛不住因分别而变得沉重的晶莹,滴落的泪掉在衣领,滑落到胸襟,湿痕随风飘散在空中。
不知这里后来又要见证多少人的离别......
又一学年过去,这期间陈淼给梁逸舟发的信息他好久才回,她想他应该是太忙。只有陈淼遇到不懂的题,他就会回的快很多。
有些题陈淼并非不能自己理解,她甚至可以问问同学,她只是太想和他说说话了。
梁逸舟很久才回复的时候,或许又刚好碰上学不进去的时候,她都会打开某宝疯狂购物,买很多很多好看的小玩意。
陈淼独自搬着行李走到校门,父亲已经在门口等候,身上还穿着银行的工作服。
一看见她笑容就挂了满脸,接过行李箱只用她拿自己的书包,领着她去车旁,母亲在车上等着,让她有些不切实际地想留住这段时光。
上车后由父亲起头聊起了家常,母亲叮嘱她要好好学习,不要和乱七八糟的人交朋友。
还问了学校里有没有人早恋,让陈淼不要那样做。
试探着她有没有,她说:“没有。”
母亲每次这样沉默不语,让陈淼心慌,她讨厌这种不信任,还有每次质问时母亲的眼神。
那人又说:“那就好,以后工作了想找什么样的没有,现在太早了。”
“好好学习,知道吗?”
陈淼生硬地点了点头。
家里管的严,平日里出门,去哪,怎么去,和谁,人的电话号码都是要报备的,还有很多琐碎的规定。
比如下午两点出门太阳下山前一定要到家,有时更是仅凭母亲一句命令,不得已就要往家里赶,她在家总是没有主见。
陈淼很少和朋友出去,她讨厌这些事巨细的报备。
有时会趁着表姐来家里,顺便去她家住几天。
这个长假有人约了陈淼出去玩,她想化个妆,在房间捣腾了一会,中途母亲叫她,她实在没办法,反正迟早都得面对的,于是顶着刚抹上粉底液的脸就下了楼。
走出房门开始,陈淼觉得她自己一脚像是踩在了云端,头重脚轻,心像动物肚皮被人涮在火锅里七上八下,她紧张得脖子都冒了一层薄汗。
楼下没开灯,门窗紧闭,窗帘也拉上,只有外面的阳光透着玻璃门照进来,覆盖在地面上。
踏下最后一层阶梯,陈母望了过来,问:“在房间里干什么?”陈淼的心提到了顶点。
陈母近视却没有配眼镜,她想抱着侥幸心理却被母亲的眼神盯得发慌,逻辑一下就被狠狠推翻,她没办法在这样的注视下撒谎。
从前是,现在亦如是。
她恨自己有与之抗衡的心,却没有对抗的能力,她再一次强烈的感知到自己的懦弱,卑微到了尘土里也是那最小的颗粒。
干脆自爆了,反正半年之后她就走,离得远远的,再也听不到这些至亲之人说出来的难听话。
如实回答的后果是,母亲的脸色果然一下子沉了下来,应该是比北京的雾霾天还要沉得多。
陈母的眼睛像欧美国人的眼,眼睛大,眼窝深,加上年龄增长更明显,显得眼睛深邃又渗人。
紧接着听见陈母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你发骚?”
陈淼的脸烫极了,明明周围没有别人听见,却像是被公开处刑。
她觉得很羞耻,根本法接受自己最亲的人这样质问还有形容自己。
只能故作轻松的说:“没有呀。”这句否定像是在回答对方更像是自我安慰。
但凡说多一句都没有办法再说服自己,她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怕忍不住就酸了鼻子,好不容易显露出一点的好心情就到此为止。
出门后她又恢复成在学校活泼乱跳的样子,却变得心不在焉,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快乐瞬间被打回原形,本来是开心的事,却总被干扰,内心不够强大的人轻轻松松就被人扎成筛子。
傍晚陈淼回到家,陈母看见她又开始念叨,非就是那几句话,警告陈淼再也不许那样做。
她说:“陈淼,你看看你脸上的痘痘,化了妆也不好看。”
对这些话本该是要免疫的,也许是最近太过安宁,要被打回原形,她突然就不是很想过以后的生活了。
现实从来只评价客观情况,它就要时不时出来压制那些沉迷在幻想里的浪漫主义者。
陈淼吃过饭后就往楼上走去,默默地松了口气,紧接着取代的还是不安以及对之后日子的恐惧。
这讨厌的一天结束了,还有明天呢。
她回到房间拿出卷子就开始做,试图用学习短暂地麻痹自己。做完几套卷子已经很晚,周围静悄悄的。
陈淼洗过澡躺在床上,一扫一天的疲惫,她现在比清醒,望着空调上显示的温度出神。
要是只有黑夜就好了,她想。
如果非要有白天的话,天天都是阴天就好了。
她舍不得入睡,她要再熬会,一觉醒来又像进入一个新的循环,她害怕明天这个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