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姑娘?”
此时天尚未黑透,那女子一袭红色间白的衣裙,挽起了发,也簪了钗环,这与她平素不同的装扮令人眼前一亮,宛如一株大气婉约的木棉花,可她的神情中却染了三分羞涩,显得有些娇憨,这样的神情难能一见,又宛如暗夜里悄悄绽放的昙花。
“沈大夫,我……”慕晚莹手心里出了汗,来之前打好的腹稿忽然忘得一干二净,好不容易壮起的胆子也迅速萎靡。
“慕姑娘寻我有事?”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这巷子深处只有他一户,沈初猜慕晚莹应是在等他。
“啊,对!我那个……我近来在学琴,技巧上有些弄不通,就想来请教你……”
慕晚莹在沈初平静的注视下总感觉自己的谎言被看穿了,见沈初不说话,还管什麽表不表白的,眼下只想落荒而逃。
她正想寻藉口撤退,沉默片刻的沈初却道:“既是来请教的,那慕姑娘进来吧。”
即便周围没人,沈初仍是将大门敞开,将琴搬来了院子里后,又给了慕晚莹一杯清茶。
“慕姑娘哪里不懂?”
那自然是哪哪都不懂。
慕晚莹还在魂身分离中,听到这话才合为一体,她有些难为情道:“我现下连一首完整的曲子都奏不出。”
何止奏不出,她连琴弦有几根都不知道。
沈初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闻言低头拨动琴弦,两声悠长的琴音荡开后,一首曲子从他指尖缓缓流出。
慕晚莹虽然不会弹,但她会听啊,从前在盛京随祖母和嫂嫂赴宴时没少听,一些知名的曲子她都晓得,不太知名的也都听着耳熟,但沈初弹的这支她却完全没听过。
这曲子前头柔和,中间磅礴激昂,收尾时又有种莫名苍凉,且音调与她平时听到的也不大一样。
曲毕,沈初问:“慕姑娘可喜欢这首曲子?”
慕晚莹点点头:“这曲子叫什麽名字?是……你为你夫人做的吗?”
沈初微微一愣,定了片刻后摇头。
“此曲流传于西域,乃是出征前给将士们的送行曲,原曲由箜篌演奏,我也是偶然听得便记下了。”
难怪她没听过,原来是西域的。
沈初原想着以慕晚莹的性子想来是不会喜欢缠缠绵绵的曲子,便选了这样一首打算教给她,哪知慕晚莹却以为沈初是嫌她烦,便特意奏了首送行曲暗示她赶紧走。
先前喝酒壮胆的酒劲儿好像才上来,慕晚莹突然觉得脸发热,慌忙道:“罢了!我好像也不是学琴的料……今日多有冒昧,就先不打扰沈大夫了!”
刚才还要学,听了一曲又不学了,沈初被她没头没脑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
慕晚莹起身猛了还将茶盏给带翻了,落地前又被她利落地攥住,将杯子往桌上一撂,也不等沈初回应,低着头就溜。
“且慢。”
前头那抹红影一滞。
沈初自己也一滞。
月色中,见那女子慢慢转身看过来了,沈初将目光落在了她紧攥着的手上,再抬眼时,他湖水般的眸子里有了轻轻的波动。
“……慕姑娘是不是有话要同沈某说?”
慕晚莹同他一对视上,立刻偃旗息鼓,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有没有!”
沈初默。
“既如此,天黑了,沈某送你回去。”
“不必不必!”那手摆得像是招展的旗子,“我身手好,恶人躲着我还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