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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漠城
守将丁原再度步上城墙,俯望下头那些油盐不进的外关百姓——这都日晒雨淋多久了,还是不肯走,更令他可奈何的是,仍有人陆续往他这里来。
丁原蹙眉看了片刻,喊来校尉吩咐:“让这些人今日内必须离开,告诉他们漠城绝不会放人进来,马骥不是想积德吗,叫他们往凉州去!”
百姓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谁愿意再长途跋涉跑去凉州?能不能活着到那都两说。
校尉面露难色:“将军,这话早与百姓们说过了,但他们就是不肯走,总不能强行驱赶啊!”
“那便从明日起停止放粮!没得吃自然就走了!”
丁原拂袖,还没走下城墙,自己的副将便又匆匆来找。
“将军,镇西将军忽然来了,此刻正在城门口等着,要您立即出去见他!”
漠城与西川八竿子打不着,丁原懵了一瞬:“镇西将军?他来做什么!”
随后马上就想起来了,慕家与镇西将军是表亲,他怕不是从哪得了风声赶来支援嘉庆关的?八成要从他这里借道。
“他带了多少人来?”丁原低声问。
“不多,只百人左右。”
百人?
丁原又是一懵,但随后一琢磨——坏了,他这是不仅要借道,还要借兵啊!
……
城门前,丁原远远地就看到十几个人正等在城门口,其中一长身男子负手而立,身着便甲,脚踩云头靴,手中的银剑还覆着一层微光。
再观其貌,冷目薄唇,世间男儿难出其右,不是那活阎王是谁?
丁原官低两级,立即笑着迎上来,行拱手礼:“竟不知镇西将军到访,丁某有失远迎了!”
随后他便热情地邀言琛入城,要略尽地主之谊。
“不必,言某并非前来做客。”
丁原笑容怔在脸上,露出疑惑:“那……敢问将军到我这荒寒之地,所为何事?”
言琛冷漠地看着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没功夫与他绕弯子:“嘉庆关有难,本将军远在西川都收到了求援信,丁将军离得这么近,难道不知?”
“还是说,丁将军早已知晓,却选择袖手旁观。”
丁原人至中年,而言琛尚未而立,却以看蝼蚁的目光看他,丁原心里有些不忿,却仍得和颜悦色。
“原来言将军今日是来向兴师问罪的,既如此,那丁某人也就不瞒你了。”
来的路上早就想好了说辞,丁原语重心沉道:“言将军你有所不知,并非我想坐视不理,而是……”他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后面的话,“而是陛下发来密旨,命我等务必按兵不动,严防死守,以免羌人趁乱入城,危及到关内百姓!想我与慕城将军如兄如弟,唯今他只剩老母与一双儿女在世,我又何尝不想过去救援?实在是圣意大过天,丁某也是迫于奈啊!”
先前还说不知何事,这会儿竟是连密旨都带来了,丁原命人拿给言琛看,证明自己没说谎。
讽刺,若真如兄弟,会连一封求援信都不肯帮忙送?
丁原等人的账只能秋后再算了,眼下他尚有用处。从西川发兵不切实际,唯有从最近处调兵才有可能。
言琛没看那封密旨,只冷冷道:“既如此,那便请丁将军将兵符暂借于我,你奈的事,我来帮你做便是。”
说是借,可这语气却不像求人帮忙,更像是命令。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区区百人就敢在他的地头上撒野?当真猖狂!
丁原见言琛不讲情面,也当即变了脸色:“言将军怕不是在说笑?兵符岂能说借就借!再者,我若真借兵于你,不是变相违抗了圣上的旨意?”
圣旨在手,他也不怕得罪了言琛,开始下逐客令。
“既然言将军救人心切,那丁某还是不多留你了,这便命人放行。”
言琛手背上的青筋鼓起,声音也染满了霜气:“丁将军当真不借?”
丁原怒哼:“恕难从命!”
“好。”
见言琛转身要走,丁原还道这冷面杀神就这点本事?结果下一瞬就见他银剑出鞘。
丁原大惊,忙搭上佩剑,可他慢了许多,剑才拔至一半,寒芒便斩至眼前。
丁原的副将在与地上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对视上后,方反应过来言琛居然杀了他们的主将,急忙拔剑大喊:“快拿住他们!”
言琛身边的人早有准备,几乎在那副将拔剑的一瞬间便擒住了他,一剑穿胸。
那些正要冲上来的守备军见状慢慢停下脚步,用畏惧的目光看向那位传说中的镇西大将军。
只见他用丁原的身子擦掉剑刃上的血,随后收剑入鞘,再之后拎起地上的头颅。
“漠城守将丁原贪生惧死,与羌人里外勾结,残害忠良,论罪当诛。此地现由本将军接管,若有不从者……”
他似是有些爱洁,见那颗脑袋不断滴血,便又给扔了。
“杀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