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p>
候卿心里只剩下这句话在盘桓，一时间他怔愣在那，心中一片空白。</p>
直到身后有呜呜咽咽的声音传来，侯卿木然地回过头去，看到银灵子跪在那哭得不能自已，才突然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来。</p>
这不是梦。</p>
侯卿眼前一片模糊，他胡乱擦了擦，转瞬却又是一片模糊。</p>
他颤抖着将女巫戚稍稍扶起，而女巫戚似是有所感一般，微微动了动，侯卿几乎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她忽然就没了气息。</p>
见女巫戚的眼珠又动了动，似有苏醒过来的迹象，侯卿将一只手搭在她手腕上，一丝丝将神力输入，一边观察着她的神色。</p>
神族的神力人族本就难以吸收太多，何况女巫戚已是强弩之末，侯卿不敢输得过多，而且他心神不宁，这个过程更是困难。</p>
好在一会儿过后，女巫戚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在看到候卿的刹那，她那已有些浑浊的眼中倏地一亮，嘴角扯了扯，似是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却没能成功。</p>
侯卿见状也是精神一振，即使知道女巫戚的状况，却总还是抱着一丝侥幸。</p>
女巫戚看着候卿，千言万语汇在她的眼神里，却无力说出口，而侯卿也是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忽听得身后有些动静，侯卿眼下感官再怎么迟钝，也觉出是来了一神一妖。</p>
等他们走到跟前，女巫戚也听见了，转眸看去，便再也移不开目光了，百感交集在她的眼神里，且惊且喜亦嗔亦怨，好似要将那千年的情意宣泄出来，一滴一滴，皆化作相思泪。</p>
侯卿举袖去拭，却怎么也拭不干，心里突然起了一股无名火，红着眼回头看向那个让女巫戚泪流不止的身影，却不禁怔了怔。</p>
只见共工脸上不见一点往日的慵懒不羁，脸色苍白，幽潭古井般的黑眸中黯然无光，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哀伤。</p>
侯卿从没见过他这般颓然的模样，惊讶之余，心里的怒意倒是渐渐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漫溢不止的悲伤。</p>
这时浮游从共工身后走上前来，对他们说道：“若女巫有什么话要说，我可以代传。”</p>
女巫戚听了，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浮游，微微点了点头。</p>
见共工及侯卿也未反对，浮游便锁住了女巫戚的瞳孔。</p>
“她问卿少神与银灵子一路没遇到什么危险吧？”</p>
侯卿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灵草，用力眨了眨眼，想要眨走眼中的模糊，“我们找到能治蛊噬的灵药了。”</p>
“没事就好，能见你们平安，余愿了矣。”浮游代女巫戚说道。</p>
“是谁做的？”侯卿红着眼问道，他不明白，谁与九黎有如此深仇大恨！能将九黎灭族，打败蚩尤神族，谁有这个能耐？！</p>
对了，蚩尤叔父呢？他一路来似乎都没感知到他的气息！</p>
正要问，却听浮游突然说道：“是蚩尤！”</p>
“什么？”侯卿没反应过来。</p>
“是蚩尤做的。”浮游认真地回道。</p>
侯卿看向浮游，“你说是谁？”</p>
浮游锁着女巫戚的双瞳，一字一句回道：“是蚩尤，还有九黎那些神族，他们不知为何突然发难，开始屠戮九黎，到处是血……”</p>
女巫戚只是凡人，完全无法抵挡浮游的识心术，她不想去回忆这一幕，甚至不想让侯卿知道而去记恨，可当时的惨状还是不自觉地往眼前涌。</p>
当时眼看着九黎遭难，她想要阻止，却被蚩尤所伤，蚩尤本还要再给她一击的，却不知为何只是面目狰狞地顿在那里，她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痛到了极致，有心想要问为什么，却终是昏了过去。</p>
浮游说完，四下沉默了一瞬，便听银灵子忍不住惊呼出声：“怎么会？！”</p>
九黎主神毁了九黎？！</p>
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p>
更何况蚩尤分明爱民如子，与民混居几乎有求必应，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p>
同样百思不解的还有侯卿，他紧紧握住了灵草，倒刺深深扎入手心，他都浑然未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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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听到女巫戚开始咳嗽，才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这才发现共工不知何时已来到他们身边，一手握着女巫戚的手腕，眼神黯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