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穆首席在输血之前的身体状态,我找不到临界值。”
“什么,你说什么?”高恩星朝实验台上的屏幕大喊:“你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吗!你难道没有记录吗?”
“很遗憾,高恩星老师,我能查到的穆首席身体状况记录,是她成为执行官之前就已经存储好的数据。在我诞生至今的这段时间,穆首席从未进行过身体检查,这些,都由校长先生批准确认,有记录可考。”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陈末夏身上,下一刻,又默契的四下散开。每个人都明白,没有什么比在无知中任由自己的手埋葬至亲好友更痛苦的事,只是看着大惊大悲之中的女人,她呆立着,但每一处肌肉线条都绷紧用力,仿佛在全力压制着某种洗涤五脏六腑的潮水破闸而出,他们都能够感觉到她身上涌动着什么样的悔恨。
“我不相信……”陈末夏猛地转身扯住神色仍然冷寂的羲姬,嘴唇颤抖了几次,才艰难的问道:“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这近乎于恳求的问题,甫一出口,冰层被岩浆撕裂,融化的冰水在裂痕中流淌,挂在睫毛上,漫过鼻腮唇颌。
“别逼她了……”李清弈有些摸不清了,在他的想象中,羲姬回到人类的阵营,对她来说必然是轻松自在的。可从一切如愿的那一天开始,他发现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他们带给她的总是痛苦。是这世界太过痛苦的原因吗,是他们保守的秘密太过痛苦的原因吗,他不想再深究。
可陈末夏并没有放弃,她一直都是个不甘于轻易放弃的女人,只要有一点点可能一点点机会,就一定还有转机,无法拯救的人与世界已经太让人绝望,因此她更要竭尽全力弥补自己所有的过失。“是不是?”
光的力量汇入穆曦微的身体,安抚她造乱的心跳与脉搏,让她重新陷入飘渺的梦境中。羲姬能够敏锐的察觉到,这表面上被催眠麻醉的身体里,惊涛骇浪已经再难压制,就像积雪覆盖的火山,哪怕山口已经包裹了冰层,也抵挡不住它喷薄欲出的光与热。没有人能够阻挡,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自己,或许都会成为即将到来的那场火雨中,瞬间湮灭的灰烬。
时隔多年,难道她还需要重蹈覆辙吗?恳求自己的丈夫杀死爱人,再次恳求他杀死朋友吗?可是就算不开口,自己就能够接受他们的离开了吗。回想那时约尔曼冈德注视自己的目光,他或许也曾有过不舍吧,毕竟他们也算是难得的朋友,只是总在擦肩而过时找不到把酒言欢的机会。自己救不了枫兮,他自然也无能为力。当连替爱人解脱的勇气都没有的时候,才会转头恳求,这么久以来,他大约一直都耿耿于怀。
一缕细若游丝的光线从羲姬的身上溜走,溜出门缝,去往主人要求的方向,屋中只有对光线敏的卡特琳娜有所注意,但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只是躲在角落观看眼前这场惊心动魄的演出而已。她不知道的是,与自己相同的看客也观赏得津津有味,这群轻而易举就落入圈套的人类,他们急功近利的一举一动,对于暗中窥伺的敌人来说,都是最好的助兴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