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通报一则校园内消息,2082年1月1日7点13分,生命科学与化物工业学院二年级学生何启宏因心肌炎导致急性心脏破裂不幸逝世。作为学院优秀学生,学生会优秀干部,以及学院篮球队优秀队员,他是许多老师及同学的骄傲,我们为此深表遗憾。目前,遗体已妥善安置,校方原则上不公开举办追悼,各位同学可自行组织悼念活动。也请所有同学注意身体状况,发现紧急情况时应及时上报。”
面对死亡与接受死亡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这是李渺梧最新的体会,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定会为自己的心得而倍感欣慰,但有时,领悟的过程是沉重而苦痛的。那扇宿舍的门看起来是那样的普通,上面还某个节日自己留下的喷漆痕迹,同样的颜色像在应该依然顽固的留在主人的某件衣服上,一件不会再被穿在身上的衣服。门下有张打印裱装好的相片,周围是些鲜花和蜡烛,有人送来了比赛的奖杯和合影,也有崭新的球鞋和签满了不同语种名字的篮球。他该多么得意啊,收到这样的待遇,一定是笑得合不拢嘴,两颗虎牙好像随时要轻轻咬人似的——毕竟那张唯一的单人照上,少年就是这样的表情。
但他不能眯着眼睛得意,不能吹起欢乐的无忧无虑的口哨,不能招呼朋友们玩幼稚的排火车与跳马游戏,他甚至不能“哈哈哈”的笑一下。
林妙妙感到沉重的肩头有溽热的潮湿在蔓延,她抬起手臂,把浑身都绷着劲的少年虚揽在怀里,轻轻的婆娑他拱起的脊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只以为对方抱歉的是自己的有心无力,眼睁睁看着挚友在面前挣扎着死去,因此只默默的倾听。
但只有李渺梧自己知道,他所背叛的友谊,请求的原谅,真正为了什么。或许那个相遇不是偶然,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放在对峙、争吵、绝交,又或者和好如初。但全无意义,那些亏欠的东西,已经永远不会再有机会去弥补了。
“学长?学长?纪老师在叫你。”
他肃然回过神来,实验小组的其他成员都在看着自己。基因实验室的中坚力量和新生力量都在这里,几位四年级成员,瓦莲莉娅,卡特琳娜,以及他们的导师,人体工学学院的院长纪舒远教授,他们都穿着密不透风的生化隔离服,手术器械和电子记录都已开启,解剖实验正在进行中,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分神的时候。
即使解剖刀下,是仇敌,是亲友,是挚爱。
“学长,准备器具。”卡特琳娜低声提醒。
“对不起,我马上消毒。”
他动作起来,消毒整理,排开手术刀。看在他情绪波动的份上,一向严厉的纪舒远没做批评,只示意解剖开始,主刀为四年级的男学生,副手为瓦莲莉娅,其余人做助手、替补以及记录员,他只提供指导意见以及作为主刀替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