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就是可惜了。”刘奇波满脸可惜地说道。
“怎么可惜了？”陈格致不解。
“黄熠晨这孩子啊，爹没了娘也不管，就跟着外婆过，生活过得也比较拮据。他说他初中毕业之后就要去打工赚钱养家了嘞。你看这一个好苗子，诶……命运弄人啊。”刘奇波说完，还象征性的眨眨眼，眼睛满含水汽，将一个老师对学生表示遗憾怜惜的感情倾泻的那叫一个深情饱满。
他本意便是想让陈格致对黄熠晨有个比较深刻的映像，若是到时候黄熠晨能够考他那的体育高中，说不定也会顺利一点。
“这……这？”陈格致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上去，突然脑内灵光一闪，想起了和他们体育高中合作的一所初中学校，“不如让孩子初三转去去A体校上学吧？之后如果训练有成果了，可以直升我们学校。”
“A体校大部分都是贫困生，到时候升上来我校的学生，也有优惠政策，学费减免什么的。”陈格致说道。
“A体校啊……”刘奇波皱起眉头，A校他是知道的，是蛮有名的一所体育学校，里面有挺多像黄熠晨一般的孩子，但离这里有十几公里的距离，有些远，到时候定是要住宿不能走读的。
第二天，刘奇波在放学时便将黄熠晨留下，问他的意愿。
“那我是不能天天回来了是吗？”黄熠晨问道。
刘奇波点点头：“因为A校有点远，来回不方便，但A体校会有一些学生可以免学费，到时候成绩好的学生还可以直升我们这最好的体育高中。”
“好……我会考虑的，谢谢老师。”黄熠晨点点头。
黄熠晨走出办公室门口，看着单词本的谢然迎上去，问他：“刘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黄熠晨便全部告诉了谢然，刘奇波建议他去A体校的事。
“你想去吗？”谢然坐在自行车后座，问着骑着自行车的黄熠晨。
黄熠晨思虑了一会：“太远了，外婆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谢然不满意黄熠晨的回答：“小晨，我问的是，你想去吗？是或者不是。”
“……然哥，我——”黄熠晨动了动嘴巴，嗓音却卡在了喉咙里，发不出声。
“停车。”谢然将腿撑住地，让车停了下来。
黄熠晨也赶紧脚离踏板，用脚撑住地。
“小晨，我们走路回去吧，好久没一起走了。”谢然从黄熠晨手中接过自行车，手推着向前走。路上偶尔会有摩托车经过，两人沿着路边边走，慢慢的，斜阳散发的光芒打在他们身上，影子被拉的狭长，夏蝉叫的欢快，黄昏时的热浪从他们的衣角钻过，时间如同按下了缓慢键。
两人走到家门口都没有说话。
“然哥，我……”黄熠晨站在门口，手指勾住谢然的手指，小时候他害怕时就是握住谢然的手，谢然展开手掌，又将黄熠晨的手紧紧的握住，黄熠晨深呼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想，很想很想，我想上学，我想练体育，我想……我想……”
黄熠晨说着，又开始抽泣起来，他想做很多事，他想接着上学，他想接着练体育，他还想带外婆和然哥走出这里，他想很多很多。可以从来没有人让他这么坚定的选择自己的内心，谢然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谢然将自行车停好，抱住黄熠晨，温声细语道：“小晨，跟芳婆婆好好聊一下，我相信婆婆会支持你的。”
“嗯……”黄熠晨紧紧地攥着谢然的衣服，眼泪全都落在了谢然的肩上。
“然哥，谢谢你帮我搬东西啊。”黄熠晨提着大包小包，后面跟着谢然，谢然手中也提着大包小包的。两人往A体校的宿舍里走去，走上三楼，找到了黄熠晨的宿舍。
宿舍有些破旧，不过也能住人，一个小宿舍挤十六人，八张铁上下床，有个阳台可以洗漱、洗衣服和晒衣服，洗澡就得下一楼的公共浴室洗，上厕所需到每层楼尽头的公共厕所。两台风扇嘎吱嘎吱的转动着，一看就机具年代了。
黄熠晨的床在下铺，谢然帮着他收拾。两个小孩坐着三小时公交车，转了三趟才从谢家村到了A体校。
铺好了后，也差不多是下午三点了，谢然必须回去了，要不然会赶不上最后一班到他们镇上的公交车。
黄熠晨送着谢然上了公交，一直望着公交远去，才转身回校内。他心里一阵空落落的，眼眶又忍不住泛红了，谢然和外婆没有在身边，他哭了没有人会包容他。他拍拍自己的脸，挤出一个酸涩的笑容，往学校走去。
谢然送完黄熠晨后，坐在公交车上的最后一排，公交车走在不平稳的路上走，带来了剧烈地晃动感，看着一路陌生的风景和逐渐远去的A体校，他一动也不动，睁大了双眼，但滚烫的热泪像久蓄突然开闸洪水般涌出来。
他终于忍不住了，手撑住前面的椅子，脸埋入两手之间，嘴唇翕动着，发出呜咽的声音。
这是两人第一次离这么远。
谢然也升上了初三，偶尔黄熠晨会用学校的公共电话打给外婆和谢然。谢然没有手机，在学校时，他是优等生，被学校重点关注，晚上要晚修到九点多才能回家，刘奇波便会借谢然手机，让他打给黄熠晨。等周末放假，黄熠晨便会打给谢然的爷爷奶奶，让谢然接听。
黄熠晨为了省钱，一般一个月才回一次。但谢然总会在黄熠晨要回来时，早早去车站等他，这一来便是整整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