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林知瑜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从里面拿出码好的一摞钱。
不多不少正好一万块。
她把钱交给经理，让他点清楚。
经理乐滋滋地将钱接过来，左手拿着钞票，往右手食指上沾了吐沫，一张接着一张捻得飞快，那钱都是崭新的，捻动的刷刷刷地响着。
解决了百货大楼里的老大难，还一下子就承包出去二十年，跟拔了多年的肉刺一样，经理的心情自然是极好。
服务员傻眼了。
经理脸上灿烂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数钱的刷刷声更是如同锋利的小刀子一把一把地扎在了她的心上。
脑袋一片轰隆隆的响。
此刻她后悔死了，早知道这林知瑜是一块儿又臭又硬的铁板，她说破了大天，她都不惹林知瑜。
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好好的国营柜台变成了私人承包，那岂不是就意味着她这铁饭碗就保不住了？
她也会从堂堂的正式工变成一个下岗工，又没有别的技能，上哪儿去找工资高事情少还十分体面的工作。
之前下岗的同事们别说体面的工作，连去面试普通工作，人家都不愿意要。
多少人在家里待着呢。
待着的同时还要被邻里街坊嘲笑。
那群碎嘴子的老娘们往胡同口一站，她在家里待不了两天，下岗的事儿邻里街坊地就全知道了。
到时候肯定对她各种指指点点的。
别说脸皮薄的受不了，就算是厚脸皮也遭不住啊。
服务员见情况不对，脚底抹油就想溜。
她心里门儿清着呢，先前她跟林知瑜说话一点儿没留客气，更是把对方的面子踩在了脚底下摩擦。
如今林知瑜将柜台承包下来，能给她好果子吃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
她盘算着先回家避避风头，等这事儿过去之后再来找经理说说情，以她平时的表现还有跟经理的关系，虽说不能给她找个铁饭碗，至少能给她安排一个比较体面工作。
她看管理处后勤的工作就不错。
那些女人也没个正事儿，无非就是打打电话，再喝喝茶看看报纸。
一天天的来的一个比一个晚，走的更是一个比一个早。
日子过得比她这个国营柜台的服务员还舒坦。
那女人愿意承包柜台就承包呗。
反正这个柜台挣不挣钱只她知道。
这么多年，这个柜台就没挣过钱，柜面上的那几样货都是好几年前的样子。
大伙儿又不是傻子，款式老旧还总也卖不出去，那肯定是货不行呗。
来柜台看的人倒是不少。
但一般都只是看看，谁也不花那个冤枉钱。
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外面卖首饰的店面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地冒出来。
甚至连港城的货都有，款式新颖洋气，条件价格也没有那么贵。
大家放着精致好看的不买，专门买差的？
这女人承包柜台之后若是还继续卖首饰，到时候没什么人买还不得赔死她？
趁着现在手里有点儿钱，可劲儿地装呗，早晚有这女人哭的那一天。
她去后勤上班，又不离开百货大楼，以后有的是机会看这女人的笑话。
只是这服务员刚退出去两步，便被林知瑜拦住了。
服务员眉头拧得很紧，身上高高在上的劲儿依然不减，“你拦着我干什么？”
她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
自以为十分潇洒地甩了甩额前的刘海儿。
冷哼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以为你承包了这柜台，我就成了你的下属了吧？
呵呵……我跟你说，我不干了。
所以即便你是柜台老板，你也管不着我。
识相点儿的，赶紧给我让开。
我还有事儿要忙呢，我的事儿十分紧急重要，回头你要是给我耽误了，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林知瑜赞同地点了点头。
别说，有些话在某种程度上还挺有道理。
但她不爱听。
“你放心，我拦着你并不是为了让你当我的员工。
我用人有自己的要求跟标准，最基本的要心地善良有底线，对待客人诚心诚意态度好。
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胜任这个工作。
最起码你明显不合适。
就算你不辞职，我承包柜台之后，第一件事儿也是要解雇你。
说实话，就你这素质，就是从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过来，都比你强的多。”
这女人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她们兄妹二人，她们一再忍让，结果这女人却变本加厉。
故意把柜台里的首饰掏出来摔到地上，干了这种缺德事儿，自己一点儿都不知羞，还转身就把责任全推到了他们身上。
甚至还撺掇经理让她们赔偿六千块钱。
六千块钱在这个年代并不是一个小数目，足以让一个家庭掏空全部的积蓄，甚至走上家破人亡的绝路。
她林知瑜是有些钱，但她不是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