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面带担忧:“不知道表哥在舅?家??得好不好?”
“下次休沐带你去看他。”沈聿道:“今??功课做好,明日咱们一起上街添置?东西,也?表哥买?吃的用的。”
“好!”怀安脆生生答应下?,狗腿安当然要负责?娘亲拎包了。
看着怀安一蹦一跳的回房做功课去了,许听澜催沈聿也去睡一会儿。
沈聿从没?昼寝的习惯,但见妻子穿一身家常的蜜藕色袄子,没?佩戴什么首饰,也?素素的描了个眉,却依旧掩不住莹然光华。
又觉得可以睡一会儿。
……
由于国朝的科举和选官制度,朝廷上层精英皆出自翰林院,因此翰林学士看似品阶不高、没?实权,每?喝茶看报岁月静好,实则离扶摇直上或许?差一个契机。
沈聿复任当日,先去礼部衙门见礼部尚书邹应堂。翰林院、国子监、詹事府都归礼部管辖,邹应棠又身兼翰林院学士、国子监祭酒,是沈聿的顶头上司。
邹应堂年??七旬,身兼数职已力不从心,平日翰林院诸事都由?下侍读、试讲两位学士负责,也就是沈聿和曾繁。
但沈聿离京三年重新上岗,不拜山头肯定是不行的。
邹应堂为人很和气,请他就坐,命人上茶,他久矣不掌实事,对院中诸事知之不详,不??说了几句勉励?辈的话,什么“实心任事”,“??途远?”之类的。
又提到沈聿面对倭寇临危不惧,带领守城军民苦撑七日的??往,不住唏嘘:“老夫还是从郑阁老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惊得夜不能寐,实在是太险了。”
沈聿反而淡然笑道:“是啊,那一战尤为惨烈,最终惊险获胜,全赖全城军民守城的决心,以及赵知县守土?方,下官不敢贪功。”
邹应堂听他提及赵淳,神情微微??迟疑,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沈聿捕捉到上官的表情,但他并不知道哪句话出了问题,又不好??多追问,略坐了片刻,便告辞回到翰林院。
翰林院也在东长安街,与礼部衙门紧挨着。
进门头一进,是七开间的厅堂,是翰林院学士以及侍读、试讲学士的值房,门??一颗巨?的老槐树,参?蔽日,十分粗壮,要两个成人才能合抱。盖因国槐被视为?卿?夫之树,喻示为国培养栋梁之材,所以翰林院、国子监等地多?种植。
回到值房,见到了昔日同僚,侍讲学士曾繁、侍读谢彦开、侍讲陆显。
四人相互见礼寒暄,互道安好。
“明翰,你清减了不少。”谢彦开道。
提到这个,沈聿敛笑做哀痛状。国朝重孝道,无论沈聿对沈老爷?再多的不满,都必须为他养老送终,对外要表现的哀痛悲切,否则就是孝道?亏。所以在回京之??,他?意清减了几斤,让自己这三年的丁忧生活看上去没那么的……滋润。
曾繁和陆显跟着劝说:“逝者已矣,明翰,一定要节哀呀。”
沈聿苦笑点头:“无妨无妨,衙中一切都好吧?”
三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向他介绍起衙中事务?,无非是编书修史组织经筵等,多数时候闲的吃饭不用放盐。
同僚交接完毕,沈聿又召集?下典籍、侍诏等人,将分管的一应事物理清头绪。
杂役送?饭菜,沈聿才?现已经到了中午,挂起毛笔准备用饭。谢彦开这时?到他的值房,沈聿便邀他一起用。
谢彦开是癸丑
科状元,生的目似朗星,相貌堂堂。比沈聿?三岁,却比他晚一科,品秩也低一级。但两人私交不错,性格投契,又互相欣赏对方的才学。
谢彦开是京城本地人,是以沈聿直接向他提出:“佑宁兄可认得??科的落第举子?我想聘请一位西席。”
谢彦开沉吟片刻,道:“举子我不认得几个,但我?一位远方表亲,是??科会试的贡士。”
“贡士?”沈聿面露惊讶:“他殿试没?通???”
会试通??称贡士,贡士可以参加殿试,而殿试没?落榜一说,?是对所选贡士进行重新排名,所以但凡通??会试的,不出意外都会成为进士,除非出意外。
“学问倒是没得说,据说是卷面上出了点意外,殿试落榜了。”谢彦开道。
“这样——”沈聿面露同情之色。每科也确实会?那么几个倒霉蛋儿,考场吓晕的,答题犯忌讳的,卷面污损的……状况百出。不???要不是犯案舞弊被提学道除名,下一科再考也无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堂堂贡士,真的愿意出?教书?”沈聿难以置信。
谢彦开道:“似乎听他说起??,如果明翰觉得没问题,我去同他说。”
直到谢彦开离开他的值房,沈聿仍沉浸惊喜错愕之中:一不留神捡了个?漏,变相相当于?怀安找了个进士当老师啊!
这种事堪比撞?运,比?怀安培养成进士的可能性还要?。
沈聿不禁暗想,看?这?子真是??福气的,每??一步都如?神助。
……
“阿嚏!阿嚏!”怀安连??了两个喷嚏,左?上美味的红豆椰蓉卷甩飞,右?毛笔一抖,直戳在整洁的纸面上,他最爱吃的点心狠心离开了他,临了半个时辰的字也废了。
“啊——”怀安痛苦嚎叫,??觉最近冲撞了什么灾星,处处倒霉。
……
临近立秋,要置办厚的衣裳,许听澜为全家选好了料子,找了可靠的裁缝上门。丈夫的尺寸她是?数的,三个孩子还在长身??,每次置办新的衣裳都要重新量尺寸。
这次她要为怀铭新做两套直裰,一套单一套棉,都是稳稳当当的灰色蓝色,另外做了两件银鼠皮的暖耳,京城冬季严寒,?爷俩一人一个;为怀安新做一件鹅黄色的圆领短衫,一件白绒缘官绿色的袄子,一顶白狐皮的?圆帽;芃姐儿新?不久,要置办的衣裳鞋袜就更多啦,什么短衫、肚兜、比甲……一应俱全。
裁缝背着褡裢,一边跟在许听澜?头,一边恭恭敬敬的记录着她的要求,京城里官老爷多,不论是住在深宅?院的,还是这样?胡同四合院里的,都要谨慎伺候。
他们一??一?迈进正房门槛,再转进西屋,许听澜脚步一滞,人呢?
她环视屋内,忽然吓得一个踉跄。
?见她的?儿子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桌案?头,脑门上贴了张黄纸。准确的说那是一道符,符胆处用朱砂龙飞凤舞的写了四个字——水逆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