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让齐忠恒起疑,齐席儿含糊地答道:“找邻居大春婶子学的,也不是很难。爹你快吃吧,待会就该凉了。”
齐忠恒当即露出心疼表情:“爹没保护好乖乖,我们乖乖都要学会做饭了,真是吃大苦了。”
齐席儿表情愈发无奈:……
在七十年代农村,哪怕六岁孩子都时不时要帮着下地干活,平日更是会全包了家里家务活,做出供一家人吃喝的饭菜。
也只有爹和娘宠着她,才会让她十二年没做过家务活。
现在自己只是简单做了个粥,爹居然能说出她‘吃大苦了’,是实打实地宠她了。
怀着强烈的求生欲望,齐忠恒爬到了齐席儿身旁,却在看到那一碗白米粥时,一下子变了脸色。
“席儿,你怎么用白米做粥给爹吃呢?”
说着他强硬地别过了脸,语气坚决地道:“咱们家可没多少白米了,你一贯吃不惯粗粮,嫌粗粮剌嗓子,家里白米都是留给你的口粮,爹不能吃的。”
“席儿,你也别折腾了,回头仔细灶火烫到手,手指就该疼了。”
“爹是能吃苦的,现在还捱得住。等被放回去了,自己弄点玉米糊糊就行了。”
见都这时候了,齐忠恒还这么惯着自己,齐席儿一时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索性也强硬起来,使出了耍赖大法:“这碗白米粥是我亲自熬得,费了我不知多少心血。”
“爹你要是不吃,我现在就大声喊人,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来看你了。”
齐忠恒震惊地看着女儿。
齐席儿也坚决地望着他,用威逼地语气盯着他:“爹,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
干涸的嘴唇无力地蠕动了两下,齐忠恒最终还是没拗过齐席儿,一面含泪念叨着“天杀哦,我居然也这么糟践东西了’,一面恋恋不舍地将白米粥给喝了。
等刚一喝完,齐忠恒就连忙抹着嘴巴,挥手驱赶着齐席儿:“席儿,快回去,别给人看见了,连累了你。”
齐席儿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迅速收拾好了碗筷,放进了随身的篮子里,低声说道:“爹,我知道你和田寡妇是被冤枉的,那孩子不是你的,我会帮你洗清清白的。”
齐忠恒是因为作风问题被批斗的。
起因是村东口住的田寡妇,丈夫都死了四年了,不知怎么的肚皮又鼓起来了,居然是新怀了一个孩子。
这在小柳村可是个伤风败俗的大事。
一时间,村里人人都在议论这‘野种’的爹是谁。
当村里的单身男人都被挨个传了一圈流言后,矛头不知怎么就对准了丧偶多年的齐忠恒身上,说他多年不再找个媳妇,就是为了偷偷在村里乱搞男女关系。
偏偏原主父亲平素是个憨厚人,因为可怜田寡妇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太辛苦,没忍住伸手照拂了几次。
这就更成了他借职务之便,给自己乱搞的姘头大开后门的证据了。
于是在田寡妇坚决不肯说自己姘头是谁的情况下,齐忠恒就百口莫辩地替人背负了这罪名。
当时一轮严打刚刚过去,社会风气正处在最保守的阶段,齐忠恒就倒霉地被竖做了典型,被开展了全村的大批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