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二丫、许三虎和许四丫都露出崇拜表情。
许大虎眼神更是一瞬迸发出了精光,用力压抑着激动,咬住了自己嘴唇。
——如果席儿姐真的能如她所说的能干,那么自己跟着她干活,是不是也能从此凭自己养活家人了。
在物资匮乏的七十年代农村,如此一大桌色香味俱全,油水颇丰的佳肴实属难得了。
除了齐忠恒身体还很虚弱,被齐席儿眼神压迫着,暂时不能大吃大喝外,其余人都吃得十分欢实。
中间饭菜的香味飘了出去,齐席儿还听到隔壁熊大婶子家,熊大婶子指桑骂槐的摔锅砸碗,指责着自家男人没用,让她连个肉都吃不起的骂声,以及夫妻俩大打出手的干架声,以及熊大婶子哭哭啼啼的声音。
于是……齐席儿吃得更加开心了。
吃完饭后,齐席儿就要去下鱼笼子了。
让许大虎和许三虎拿着手电筒,去更远的河道下着鱼笼子,许遥与齐席儿踩着雪白的月光,并肩慢吞吞地下着近处的鱼笼子。
望着从草丛里回来的齐席儿,许遥再三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劝说:“席儿,现在齐叔也回来了,我和齐叔都是能干活的,以后肯定能把你和二丫他们吃饱饭的,要不你就别去镇上卖东西了,今天是遇上了联防队,明天谁知道要遇上什么,实在太危险了……”
早已猜到了许遥会说这些话,齐席儿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挑起了一遍眉毛,笑眯眯地抬头问道:“许遥哥,这几天的饭菜你吃好了吗?”
许遥抿住了唇。
他身形比寻常男人要高大许多,干活时是十里八乡都出名的好手,食量也是寻常男人的三倍多。
他家又是小柳村出了名的负担重家底薄,平常为了照顾着弟弟妹妹们,他从来都没有吃饱过。
齐席儿似乎发现了这一点,这三天给他准备的饭要比寻常多两倍。他难得吃了三天有滋有味有油水的饱饭,实在不能说吃得不好。
哗啦一声,是齐席儿穿着黑色胶鞋,一脚踩碎了印着一轮月亮的水洼,将一个鱼笼子放在了河水里。
“小心脚滑。”许遥提醒了一句。
“知道。”随手捡了两个野鸭蛋揣在兜里,齐席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直到重新上了岸,才抬头看着许遥的眼睛,继续方才的话题:“是,我知道许遥你和我爹都是村里出了名的能干汉子,肯定能把我和四丫他们养活了。”
“可许遥哥,我想要的不止这些。”
“我娘当年生我生得晚,我爹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了。说句实在不好听的,这年头医疗水平不高,农村人均寿命也才六十多,他已经不是拥有大把时间的年轻人了。”
“除此以外,我爹吃苦耐劳的干了一辈子,还落下了半身的病。尽管他一直刻意瞒着我,我却又哪儿能看不出来,早年渡过困难时期时,他就留下了胃病的毛病,经过多年辛勤的劳作,他肩膀和膝盖每到了阴雨天也都会疼得不得了……”
“可就算如此辛苦了大半辈子了,他别说敞开吃过几回肉,连白米面都没舍得吃过几次,也就是最近,我强逼着他吃了几天白米饭,吃了几回肉,他才算过上了点好日子……”
“和我爹一样的人在村里太多了,辛辛苦苦从早忙到黑,却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许遥哥,你或许会觉得我天真、不切实际、贪婪,或者说异想天开吧,但我觉得日子不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