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夫人继续弹。
李玄霸转?，用后脑勺对着母亲。
窦夫人就弹李玄霸的光秃秃的后脑勺。
李玄霸磨牙，脑袋一抽，抱着头躲??了桌子下面。
刚蹲下，李玄霸就脸一热，意识到自己现??很蠢。
窦夫人笑得前俯后仰。
李玄霸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远离欺负儿子的娘亲。
窦夫人对李玄霸招手：“过来。”
李玄霸磨磨蹭蹭，??窦夫人再次呼喊时，苦着脸慢慢挪动过去。
果然，窦夫人又?始揉搓李玄霸的脸。
李玄霸一脸生??可恋，心
里疯狂喊救命。
李世?刚踏??心?范围，就被李玄霸疯狂呐喊的“救命”震得直捂耳朵。
可惜捂耳朵是没用的。
??好弟弟们的到来，解救了被母亲当做大玩具的李玄霸。
李玄霸立刻躲到张?双臂，像?母鸡一样保护弟弟的李世??后。
李世?沉沉叹了??气，道：“娘亲，别欺负阿玄，阿玄病??没好呢。等阿玄病好了，我把阿玄送到娘亲手里，娘亲慢慢玩。”
李玄霸气得高抬腿蹬了二哥屁股一脚。
李世?捂住屁股一??踉跄：“哎哟。”
“哈哈哈哈哈。”李元吉鼓着掌大笑，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
李智云被李元吉爆发的笑?吓了一跳，犹豫自己要不要跟着笑。但他笑不出来啊。
不一?儿，李建成也黑着脸过来了。
他瓮?瓮气拱手作揖道：“母亲，我正??看书，没空与幼弟们一同玩耍。”
窦夫人一言不发地把匣子打?，将水晶球放??了架子上。
璀璨的金色光芒瞬间俘虏了众人的视线，连已经见过一次的李玄霸和李世?，都不??再次被美丽的水晶球吸引。
“这是……这就是传说中的至宝火珠吗？”李建成喃喃道，不??自主上前一步，想要触碰美丽的“火珠”。
窦夫人将火珠递给李建成。
李建成小心翼翼把玩了一?儿火珠。
火珠入手温润，李建成很担心一不小心火珠就?从手中掉下来，便赶紧将火珠放回了架子上。
窦夫人道：“都来摸摸。”
连熊孩子李元吉抚摸火珠的动作都很小心翼翼。
孩童其实很聪明，知道碰坏了什么?挨打。有父母看着的时候，他们一般很乖巧。
李玄霸也上手抹了一把。
水晶而已，不过如此。李玄霸琢磨着等赚钱后，就去买一块大水晶原矿，自己车水晶大珠子玩。
待太阳的角度变换，阳光不再照射??亭子中时，窦夫人才将火珠收起来。
“明日我再拿给府中娘子们??眼。”窦夫人叹了??气，“过几日，这火珠就不属于唐国公府了。”
众人不解，只有李玄霸皱眉，意识到了什么。
窦夫人直视着李建成的眼睛，道：“大郎，这火珠娘本来是准备传给你的妻子。”
李建成拳头攥紧，?音低沉：“那母亲现??想传给谁？！”
窦夫人平静道：“现??娘要把火珠??献给陛下，请求陛下给你官复原职。”
李建成睁大眼。
窦夫人道：“你祖母??你刚懂事的时候就告诉你，唐国公府都是你的，所有都是你的。所以你过于傲慢，认为自己仿佛就是这天地的中心，什么都?顺着你的心意来。可是毗沙门啊，就算是你父亲，如今的唐国公，也不敢说自己能随心所欲。”
李建成垂下头，拳头攥得更紧了。
窦夫人继续道：“确实，??论你成器或者不成器，唐国公都是你的。你父亲当年只七岁就能当唐国公。可你知道那时你祖母护着你父亲，日子过得有多苦吗？”
李建成道：“儿知道……”
窦夫人训斥道：“不！你不知道！你若知道！就不?和人醉酒胡言乱语！你父亲等了多少年才等到征辟入朝？唐国公府蒸蒸日上的时候，你?边那些奉承你的人中有多少真心盼着唐国公府好？有多少就等着抓唐国公府的错处？”
“是，??论如何，将来唐国公府都是你的。可若是你??能，唐国公府??能剩下什么？一??空荡荡的爵位？就算是爵位，若是皇帝不喜，也?轻松给你摘掉！”
“你祖父为了延续唐国公的爵位，??战场经历过多少场厮杀？你父亲将来也一定?上战场拼命，这才能保证爵位传到你手上的时候仍旧是‘唐国公’。”
“你的弟弟们都可以不用小心谨慎，甚至都可以当????能的纨绔子弟，唯独你不能！因为你若担不起唐国公的担子，这世上就不?再有唐国公！明白吗！”
李建成跪下，第一次流出了真心悔过的眼泪：“是儿子的错，儿子知错了，是儿子不谨慎。”
窦夫人语气缓和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这件事的起因不是你，为何要怪你。因为你是唐国公啊，??论是你的长辈或是你的?边人，都只是给你出主意的人。拿主意的人是你。将来只有你能替唐国公府做决定。所以你现??就要学?承担责任。”
她起?将李建成扶起来，语重心长道：“起来吧，再好好看看这火珠一眼，把这火珠记??心底。记住这本来应该是你的，现??不是了。”
李建成哭着道：“是，儿子记住了。”
独孤?夫人听到这里的事，担心窦夫人把李建成训得太狠，虽然?体不适，仍旧颤颤悠悠过来劝说。
见窦夫人只是带
着孩子们玩耍，独孤?夫人正准备离?，却见到了这一幕。
她深深地叹了??气，想起了曾经的艰难。
独孤?夫人摇了摇头，悄???息地离?。
回到屋里后，独孤?夫人握着张婆的手，泪水浑浊：“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是不是真的把大郎宠得太过？”
张婆安慰独孤?夫人道：“大郎君??小，??只是??孩子，现??有些不成熟是正常的。等大郎君娶了妻，有了孩子，自然而然就成熟了。”
独孤?夫人抹着眼泪道：“也是。希望郑媵赶紧给大郎生??孩子。有了孩子，大郎肯定就成熟了。”
张婆为独孤?夫人打来温水，为独孤?夫人布满泪水的脸。
她嘴里虽然这样安慰?夫人，心中却不以为然。
那日李建成推?夫人的时候，张婆差点气得扑上去厮打李建成。
??她看来，?夫人年?得病??后，确实处事失??偏颇。
但唯独李建成，没有资格说?夫人不是，因为?夫人偏爱的就是他啊！
若?夫人偏爱的是二郎三郎多好，那两??孩子多可爱多贴心啊。可惜大郎君被?夫人亲自教养了十几年，偏爱得唐国公都要靠后了。
其实张婆总觉得，?夫人如此纵容宠溺大郎君，也有曾经为了让唐国公尽快成长，所以对唐国公太过严格，心中一直有遗憾，所以将一腔母爱投注??大郎君?上的缘故。
可惜，慈母多败儿。
……
“你说的可是真的？”郑氏手一抖，指甲涂歪了。
跪着的?婢道：“应该是真的。大力一直心悦奴，连奴让他帮我们厨房砍柴，他都傻呵呵地照做，丝毫不像??唐国公府的家生子。大力其实早几日就告诉奴此事，奴一直不敢相信，打听了一番才确定。”
郑氏叹气：“你该早些来说的。”
?婢磕头：“奴错了。”
郑氏放下染指甲的凤仙水，将这位陪嫁的小丫鬟扶起来。
她自然知道为何这小丫鬟不敢立刻对自己说。一??厨房里的烧火丫头，哪有胆量??自己面前碎嘴？
这烧火丫鬟现??告诉她，大概是担心她事后得知此事后，?迁怒她知情不告。
不过这丫鬟??齿倒是伶俐，找的借??像模像样，当??烧火丫鬟屈才了。
郑氏道：“今后你就跟着显翠学针线活。”
?婢惶恐道：“谢娘子！”
郑氏随手丢给了?婢一颗银豆子当赏钱，然后瘫坐??坐榻的靠背上。
“好，好得很，为你大孙子敛财，却要折损我的名?？”郑氏气得差点咬碎一??银牙，“??好这事没成，否则陛下怪罪下来，怕不是要把我从媵贬成妾了，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郑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为何??没怀上？若怀上了，看那?婆子敢不敢折腾郎君第一??孩子！
??是说，那?婆子就是不想让自己怀上，才故意坏了自己的名?，好让后入门的郎君正室生嫡长子？
郑氏越想越害怕。
当李建成回来的时候，郑氏就对着李建成哭了一场，说才知道?夫人要让她去抢夺家中小郎君的铺子。
“妾虽卑贱，也是荥阳郑氏的?儿，家风不容侮辱，岂能背上贪财污名。”郑氏跪??地上，取下金簪对着自己的脖子道，“若玷污了荥阳郑氏的家风，妾只能以死明志。”
李建成对郑氏正是喜欢的时候，赶紧半跪??地上将郑氏抱住：“你说什么傻话？唉，此事都是我的错……”
郑氏摇头：“虽妾不该说长辈的坏话，但妾认为郎君??错。郎君只是太信任长辈，??长辈提议时不?过多??索而已。若是换作妾或者任何一人??郎君耳边说这话，郎君都?三??后拒绝。可那是养育郎君长大的祖母，郎君有一丝犹豫，都是对祖母不孝。”
李建成本来已经??反省，被郑氏这么一说，立刻觉得郑氏说得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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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没想那么多，差点连累你了。”李建成将郑氏扶起来，“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三??而后行，不?连累你。”
郑氏低头道：“若为了郎君，妾万死不悔。但唯独门风家教一事，实恕妾??法退让。”
李建成抚摸着郑氏的鬓发道：“你是世家贵?，做我的媵已经是够委屈，有这样的脾气才正常。”
郑氏靠??李建成肩头低泣：“妾为自己难过，也为郎君难过。郎君如此好，却被人误解。这明明不是郎君的错啊。”
李建成轻?安慰着郑氏，想起了那璀璨的火珠，心中不??又对祖母生出了怨愤。
他本来就对商贾??事毫不??意，只是习惯性地顺从祖母而已。他的孝顺，结果反而成了过错。
今日母亲当着众幼弟的面训斥他
，也让他??从心疼中清醒后感到了一丝难堪和恼怒。
为何非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他？特别是??李世?和李玄霸两人面前训斥他！
郑氏哭完后，道：“郎君，请你告诉?夫人，如果她真的看不上妾，妾宁愿返家，甚至自尽以捍卫家风。”
李建成被郑氏哭得乱了心，道：“好，我去和她说，也叮嘱她以后别再乱来了。都说她偏心我，可她这偏心除了让我更难堪，让外人误以为我不友悌，我何曾得过好处？我什么都不做就能继承爵位，根本不需要她偏心。”
郑氏道：“是这??理，郎君只要不出错就行，越是大度，外人越?说郎君的好。”
李建成安抚好郑氏，气冲冲去找祖母。
祖母一??不过脑子的决定，不仅害得他和父亲丢了官，??让爱妾要自尽以捍卫家风。祖母??是出?鲜卑，太不懂我中原的规矩。荥阳郑氏的贵?，岂是她能随意磋磨的？
……
“哦。”李玄霸听了乳母从张婆那里得来的消息，平静道，“让院子里的人最近少出门，出门也闭上嘴。”
最后一根稻草落下了。
乳母严肃道：“是，三郎君。”
李世?气得??屋里转圈圈：“那李建成怎么回事？祖母都已经为他去道歉了，他怎么??去气祖母？他就不怕再被父亲揍一次？！”
李玄霸将手中菊花最后一簇花瓣扯下，丢??了罐子里：“你管他做什么，自有父亲去教训他。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入宫。”
李世?怒气冲冲的表情僵住：“入宫？为何？啊，??有，我们想入宫就能入宫吗？”
李玄霸道：“给皇帝皇后的羊奶皂和羊奶皂露已经做好，正好呈上去。”
李世?疑惑道：“就只是为了这??？为何不让耶耶帮忙呈上去？”
李玄霸白了李世?一眼：“当然要赶??父亲母亲将贿赂皇帝的礼物呈上去??前。你看着母亲的眼泪，真忍心母亲为了李建成那??废物，把充满回忆的水晶球送给陛下？”
李世?立刻严肃道：“我当然不忍，但我们能做什么？阿玄，那可是皇帝，你不要以为我们现??就能算计皇帝了！”
李玄霸道：“不是算计，是恳求。只要能拿出比水晶球更好的东西就行了。等到了皇帝面前，你我只需要实话实说，把对李建成真实的怒气发泄出来即可。”
李玄霸和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沓纸，对李世?招招手。
李世?立刻凑上去。
李玄霸把纸展?，居然是一张十分抽象的地图。
李世?嫌弃道：“你绘图的本事??不如我。”
李玄霸道：“意??意??就行，我又没学过地理绘图。你看这里，海州朐山县，水晶储藏量非常多。如母亲手中的钛丝发晶也是有的。只要?发这里，皇帝可以用水晶铺地砖，就看不上母亲的水晶球了。”
李世?：“……??是不要了，不知道又要累死多少?夫。”
李玄霸眨了眨眼，眼神移?：“就算我不告诉他，他难道就不耗费徭役去做其他事了吗？我听闻他现??已经???驰道，明年想西巡突厥。”
李世?叹气：“我天天??外面玩都没听闻，你从哪听闻？罢了，你说是听闻就听闻吧。?夫??海州?采水晶矿，总比去西边吃沙子建驰道强。但只是一??水晶矿，恐怕不一定能说动皇帝。”
李玄霸道：“我??知道烧制琉璃的方法。”
他又摸出一本书：“古书中写的。”
李世?接过古书翻了翻，嘴角抽搐道：“做旧的吧？墨的味道??没散去，而且这手隶书，你骗得过我？明明是你自己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