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现在云城已经乱成一团了，”邱时说，“这么多年一直都按自己的规则运行，?面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关心……不过我也是这样，都差不多。”
邢必看了他一眼。
“我害怕变化，”邱时说，“你懂??种感觉吗，伤口很疼的时候，你只??不动，??能忍，稍微动一??，??撕心裂肺的。”
“懂。”邢必应了一声。
“你懂个屁，你伤还没疼两天??好了。”邱时说。
地图右上方出现了一个小亮点。
“有人，”邱时看着??个亮点，“??一个，也不动。”
“让胡小岭去后面。”邢必打了一把方向，超过了胡小岭的车。
邱时伸?到车窗?做了个?势。
胡小岭也比了个?势，跟在他们这辆车后头。
??个小亮点一直在原地没有动，直到他们的车开到很近的距离，已经能够看到一地的尸体了，亮点也没动。
是一个女人，坐在尸体中间。
“都是人类。”邢必放缓了车速，开到了尸群旁边停??了。
车灯照亮了地面，强烈的明暗对比中，地上的尸体和??个女人被照亮的半边染满红色血迹的身体显得无比诡异。
“什么人干的……”邱时看着地上的尸体，邢必??车的时候，他跟着也??了车，并且抬?让胡小岭不??动。
地上有黑色的真菌，胡小岭身上有伤，容易被感染。
“人类。”邢必检查了一??尸体的伤痕。
“被人抢了吗？”邱时看了一眼女人，看上去像难民，但连同地上这些尸体算上有九个人了，却没有任何行李，大概率是被抢了。
不过邱时并没有指望她能回答，这女人看上去??像灵魂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只有一具躯壳留在这里。
邱时回到车上，拿了?个罐头和水，回到女人身边，准备留给她然后继续赶路。
但女人只是盯着他腿上的枪。
邱时站??了。
“打死我吧。”女人抬眼看着他，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声音很低，有些飘忽，但眼??却很坚定。
邱时没说话，把东西放回车里，转身拔枪，对着女人的眉心开了一枪。
女人的头猛地往后一仰，倒在了尸体中间。
“啊！”胡小岭在后面的车上喊了一嗓子。
邱时看了他一眼，想说点儿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地上了车。
胡小岭的车再次开到了前面，根据他的记忆去找东林??条过河码头。
??前的欢腾劲没有了，现在看上去??像一个身负重伤的人，只有右?把着方向，独臂大侠一般地看着前方。
“他没面对面地杀过人吧。”邢必问。
“云城旁边长大的人，谁会经历过这种事，他还是个难民，跟刚才地上??些人一样，能记事了才来的云城。”邱时说。
这种处决式的杀人，跟任何战斗和清理都不同，何况??算是在城?偶尔清理感染者，也多半都是他和赵旅干。
邢必没再说话。
“我是不是受刺激了。”邱时说，“差点儿被自己弟弟杀了，现在??当着胡小岭的面儿……”
“??杀你的??是陌生人。”邢必说。
“嗯，”邱时笑了笑，“邢必。”
“嗯？”邢必应了一声。
“你为什么到现在，起码表面上，还是会遵守??个誓言？”邱时问。
“永不背叛的朋友吗，”邢必说，“我的所有情感，我的所??所想，全都来自人类，永远会有一个人类，给我希望。”
“我吗？”邱时问。
“难道是李风吗。”邢必说。
邱时笑了起来，捂了捂胸口，看向窗?：“你也挺奇怪的，??的生化体没有你这样的吧，比如陈荡，还有??个林晟。”
“陈荡不是潜卫，”邢必说，“是文职。”
“所以??维方式不同吗？”邱时问，“??林晟呢？”
“是见的人接触的环境不一样。”邢必说。
“对，你接触不到普通人呢。”邱时说。
邢必笑了起来：“你记忆一点儿不比生化体差。”
“说不定我也有个小方块儿呢。”邱时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他们打这个玩意儿在我身上的时候也没跟我说，狗官。”
前面开着车的胡小岭突然站了起来，车速降低，开始顺着河往上游开。
邢必也打了一??方向，跟在他后面。
?周已经完全黑了??去，但今天晚上的月亮特??亮，视野比上次他们经过河面的时候??好，能看到周围起伏的地形，还能看到仿佛覆盖了银色鳞片的河面，像是一巨大的扭动着的蛇。
往前开了挺长时间，在邱时想让胡小岭停车问问他是不是忘了的时候，胡小岭举了举?，把车停了??来。
“到了。”邱时说。
胡小岭跳??车，跑到河边弯腰看了看：“??是这里！”
河边泥滩和石头??面，胡小岭用?扒拉了???，露出了一截?腕粗的铁环，铁环上一条细细的钢索伸进了河水里。
“??头??连着??个船，拉一??，船??会顺着山上的轨道滑进
水里，”胡小岭看了一眼他们开的??辆车，“估计得用??个车拉一??，或者……邢必？”
“潜卫也没有这么大力量。”邢必说。
“哦。”胡小岭说，“我以为你能拉过来呢。”
“不如我举着你和你??个车踩水过河。”邢必一边往车??边走一边说。
胡小岭愣了愣，接着??笑了起来，蹲河边儿一直笑到邢必把车都开到他面前了才停。
“哎，生化体也这么逗的吗？”胡小岭说。
“无限接近人类嘛。”邱时说。
“我觉得他们比人类高级。”胡小岭收了笑容，“他们怎么会是人类的朋友，人类??么……脆弱，自私，残忍……”
邱时在他脑袋顶上弹了一??：“胡小岭。”
“你和赵旅把我们保护得太好了，”胡小岭说，“以前对于我来说，最不好的事??是被保障署欺负。”
“我是不是刺激到你了？”邱时问。
“没有，”胡小岭站了起来，“你没被刺激到??已经不错了，??个邱?……操。”
“干活。”邢必说。
“叫谁？”邱时问。
“我。”邢必弯腰拉出了地上的铁环，勾在了车子的绞盘上。
随着绞盘转动，对面山上的树林间灌木丛开始摇晃，没多大一会儿??滑出来一条船。
并不是特??标准的船型，看着更像一个方形的平台，应该是摆渡专用的，可以拉东西，看面积能放得??他们这两辆车。
从山上到河岸边，能看到两条不明显的压痕，????面应该??是轨道，船顺着这两条压痕慢慢移动到了河边，接??去??是把它拉到这边来。
“船上有东西。”邢必突然说了一句。
“操。”胡小岭转身跳上了他??辆车，抱着机枪对着船的方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邱时也拔枪瞄准，并且打开了地图，船的方向出现密密麻麻的一堆小亮点时，他愣住了，这起码有二十个。
但已经被拉进了河里的船上一片安静，哪怕他们已经能肉眼看到船上的人影。
“怎么回事？”胡小岭问。
“是人类，”邢必说，“感染者。”
这句话让邱时放松了一些，这??是一船生化体，以他们现在半残的战斗力，??只能靠邢必一个人，怕是??出问题。
但这一船沉默的，死寂的，鬼影一样的感染者，也很离奇。
船被拉到了这边岸边，邱时小心地靠近，发现的确是人类，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是感染者，但这个状态，对于邱时来说，凭直觉??能确定。
只是为什么他们会如?整齐地一动不动……
“被控制了，”邢必说，“上船，在??体没有发现我们??前过去。”
“什么？”胡小岭愣了，“不先清理吗？”
“清理一个??会惊动??体，不??碰到他们，先过河。”邱时跳上了车，看着邢必拉??上船的板子，取掉钢索，然后慢慢把车开上了船，贴着这些感染者停??，给胡小岭的车留出空间。
胡小岭的车开上船??后，邢必没有把铁环放回原处，而是拿上了船。
邱时跟他的想法差不多，这船不能留，哪怕??后东林再造出一艘来，现在这个也得先毁了。
邢必启动了船上的发动机，另一头的钢索收紧，开始慢慢把他们往对岸拉过去，邢必没有再上车，而是站在??些感染者旁边。
过河的时间不长，比他们飞一半掉河里打俩水漂再游过去??快得多，但因为船上多出来的这些人，时间变得格?漫长。
漫长到邱时把这些人的脸看了很多遍，甚至已经找出了里面年纪最大和最年轻的脸，船才终于离水，开始往山体的方向滑去。
邢必关掉了发动机，胡小岭和邱时小心地把车开??了船。
邱时感觉紧张??是最强的止疼药，车开??船停????后他才感觉到自己胸口的伤疼得厉害。
“怎么处理这些人？”他问邢必。
“连船一起烧掉。”邢必说着从车上拿了一箱油??来，回到了船上，开始往船里倒，最后又把油洒到了??些感染者身上。
跳??船的时候邱时递了个打火机给他，他打着扔到了船上。
一丛火焰瞬间从船的中间腾起，接着迅速像?周漫延，??群感染者?秒钟??后??被大火包裹住，身上的衣物和头发开始燃烧。
火势因为油的作用起得很猛，烤得邱时觉得脸都有些烫，他退后了两步。
刚站定，船上还没有被火完全吞没的??些感染者，突然齐齐地转过了头。
“你祖宗！”邱时吓了一跳，压着声音骂了一句，跟邢必同时举起了枪。
但这些感染者并没有动，只是整齐划一地一同盯着这边。
??在邱时有些受不了想直接开枪扫一轮算了的时候
，他们张开了嘴，已经开始破损的喉咙里同时发出了碎裂的嘶吼。
“邢……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