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来,我确实可以去失恋俱乐部看看。上一次去那,还是凌老板提议的那个没头没脑的活动时。不过,我应该感谢他,多亏了那个活动,才有了我和阿彩的初吻,以及对阿MAY的决绝。
于是晚8点,我又去了那里。
今夜的失恋俱乐部,果然热闹非凡。离门十米远,音乐、酒、香水、荷尔蒙交相混杂的气味放肆飘荡,八方勾人。
一楼的广阔空间成了嗨吧,各种氛围灯忽明忽摇头晃脑,四周架起了大音箱。目测上百号的男男女女,几乎没一个熟面孔。穿着比基尼的洋妞DJ打着碟,大金链子说唱歌手正RAP得口水嘀嗒。恍惚间,我有种身处他地的陌生感。这不是那个失恋俱乐部。
“哦,你来了。”有人从身后拍我肩膀,是什么妮。
今晚的她穿了件随着光影渐变蓝绿两色的紧身短裙。奶糖色漆皮高跟露趾鞋带着份傍晚旷野平地起风的惬意感。
音乐挺吵,我贴脸问她:“凌老板来了没?”
“来了。”她别头撅嘴示意,“就在那里。”
“我过去招呼一下。”
穿过扭身悦动的人群,顺着指示的方向,我找到了和沙发融为一体的老凌,他正被三、五整容女子包围。自从代理美容整形医院的策划设计业务后,我GET到了一项看脸认刀工的新技能。
他招呼我:“来,坐这里。”示意穿黑色抹胸裙垫下巴又隆鼻的女子,让出一块容臀之地。
抹胸女用可以看出男人钱包里信用卡授信额度的眼神将我透视一遍,嘴角闪过礼貌中不失鄙视的迟疑微笑。
“今天很热闹啊。”我接过他递来的酒杯,红短发红唇红长裙削颌骨女为我倒上颜色不那么红的兑橙汁伏特加。
他附我耳:“你不是一直期待着开性派对嘛。今晚是个好机会。”
我尽量控制自己不露出猥亵的笑,“不敢不敢,我是老实人。”喝下一口酒,“这几位女施主是?”
他招呼坐左斜角的深V硅胶大胸女:“来,露露,这是我朋友,叶总,做广告公司的。你不失说喜欢文艺青年嘛,这就是。”
于是贴着假睫毛戴蓝色美瞳的大胸女和我碰杯,嗲声嗲气寒暄。从我们目光对视的那一刻起,笑颜就没有在她精心装扮的脸上消逝过。那份笑伴随调和伏特加的刺辣甘甜,如各种香精色素勾兑,却唯独没有橙的橙汁。我的眼睛法抗拒她胸前两个星球的吸引,如果那是智慧的象征,她会成为人间女诸葛,再世刘伯温。
“今天好多生面孔。”我问,“不会都是失恋的吧。”
“天亮了应该会有不少人失恋。”
我们发出痴汉般的笑声。和着冰块,啜下杯中酒。
“还有我认识的人来吗?我去招呼一下。”
“马力啊,在那边。”
我打算过去,却被他拦住:“你仔细看看情况。”
马力违和的戴着墨镜,和另一名戴着墨镜的女孩,坐远离人群的角落私语。
“马力有新对象了?”
“你再好好瞧瞧。”
聚焦后,我些许惊讶:“那是齐齐吗?”
“那就是齐齐。”老凌一只手揽着缩鼻翼开眼角打瘦脸针小腿极为修长的黑丝袜女,一只手拿起杯子示意我喝酒,“所以你就别去妨碍他们了。”
“这什么情况?”
“上次活动的成果之一。”他不得意的说。
我开始对他产生种莫名其妙的敬佩,如同对那位挑战人体自慰极限以身殉志的巴西少年的敬佩。
其后的节目和所有夜场嗨吧大同小异。本想找什么妮喝几杯,发现她身旁有男伴,也就未去打搅。
鬼混到晚11点40分,我喝了不少酒,但尚未到醉的程度。些许上脑,感觉正好。和露露交了几小时可以交的心,为更晚点的交身做好言语铺垫。她去洗手间,我亦抽身上楼,打算到那个露台去透气,耳膜被音乐震得发痛,脑袋像灌注了水泥。然而露台已经被好几对男女占据,甚至有对男男。我知趣退了回来,楼道间又碰到了老凌。
“你也出来透气?”我问他。
“随便转转。”他打个酒嗝,随即低声srry。
“露台就别去了,有人在那交流人生。”
他唇边一丝戏谑的笑:“是人身吧。”
笑过之后,他问我:“不急着泡妞吧。”
“我怕妞急。”
“你小子。”他轻锤我胸口,“和我出去兜兜风,一会保证给你发好妞。”
“一直朝你身上蹭的那个黑丝女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钟爱所有腿型漂亮的女人。
“喜欢就接过去,不过我想介绍给你的,是比她更好的姑娘。”
“那我得去买点蓝色小药丸了。”
“不急,先去兜风。”他转回话题。
“喝了酒的。”
“不是开车,没事。”
“散步?”
“飙车。”他说。
5.
狂波怒澜的摩托车马达轰鸣声,高调驶出园区。
老凌骑了辆哑黑川崎六眼魔神,我骑的是黑银色宝马C600。
一刻钟前,他带着我去车库挑选机车。车库里足足停了六辆摩托,他绝逼是大排爱好者。
杜卡迪怪兽M1100EVO,凯旋火箭,本田变异黄蜂,铃木隼,以及这两辆车。显然,俱乐部楼顶上的R1也是他的大玩具。有钱真好。我说他这么瘦却偏爱如此猛烈的机械怪兽,很让人意外。他颇为潇洒的回答“人要比车凶”。
我自己有辆雅马哈MAXSTER,02年的老车了,已足足17年车龄,常年在车库,被车衣覆盖龟息养身。虽老犹新,就像搬家时才会翻出来的英语教材磁带。出于操控上的习惯,还是选择了同为速克达车型的宝马C600。
我奇怪作为一个机车爱好者为什么没有收集哈雷戴维森。他笑而不语。
夜晚11点过,街上行车已少,老凌一马当先,领着我跑。我车技一般,排量也没他座下的六眼魔神大,勉强能跟。头盔里有线通信耳麦方便对话。我问他打算朝哪走,要不骑到天府新区去。
“上二环高架吧。”他回复。
“有交警24小时执勤的,摩托车不能上去,而且我们在酒驾。”
和很多莫名其妙的交通禁令一样,这座城市的二环路高架桥禁止摩托车行驶。
“没事。”他领头朝最近的高架入口方向驶去。
这个疯子。我嘀咕,却被他通过耳麦听到。
“那就一起发疯吧。”
我笑:“你听到了。”
“清楚得很。”
入口不远处,我们遇到了一队哈雷夜游者。一辆肥仔,一辆XL1200,一辆改装成高把手的戴纳。三车交而行,发出平地炸雷的哈雷标志性轰鸣。哈雷旗手装扮得颇为有范,清一色皮装背心,露出健身房常见的结实臂膀,其中一个还有花哨纹身。我的臂围尚算不,人群当中称得上结实,也曾想过纹身,为此不下三次咨询纹身馆,终究未行动。给自己的借口是,等将来结婚生子后再去纹,纹上代表妻子和儿女的印记。当然,如果哪天我对护士动了色心,不会拒绝在屁股上纹个标靶。
老凌放慢了速度,我骑上去和他并行。
“我很讨厌这种装腔作势。”他说,“这种炸街方式,很讨厌。”
“嗯,想不到你能这么清晰的认知自我。”
“你不觉得这种显摆很傻逼?”
“还好啊,挺酷。”
“那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的早午餐是显摆?”
“请问您这算是记仇吗?”
“如果算的话,你今晚应该补偿我了。”
“只要不是肉偿给你。”
“差不多,一会有你卖肉的机会。”他给了一手大油,冲向哈雷车队,“快跟上来。”
“什么情况?”
“跟上来再说。”
当我们超过领头的哈雷骑士两个车位时,老凌抬起头盔面罩,说一声哈罗,朝那健美光头男竖起中指。
“你在干什么?”透过耳麦我问他。
他没回答我,依旧竖着中指朝那光头骑手摇晃,就像穆托姆博朝被他盖帽的对手摇晃的食指。当这挑衅收到了他想要的效果后,凌一个加速跑入二环高架。不用他提醒,我加速跟上。因为哈雷三人组已经在追我们了。
这个疯子。
“你在干什么?”我些微激动。
“增加点飙车的乐趣。”言语间他透着得意。
“疯子。”我的埋怨似乎还伴有欣赏的认同。
“谢谢。”他说,“现在开始我们的活动二。”
“啥二B活动啊?”
“速度与激情。”
哈雷低沉狂闷的轰鸣紧追不舍。C600虽然排量小,比较他们的哈雷,胜在车轻,加速快。而凌先生的六眼魔神更是出了名的旗舰超跑,据说极速爆表可以跑出380公里|小时。其轰鸣声刺耳尖锐,如利剑划空,与哈雷完全是两种层面的体验。
感谢午夜的二环高架,路况极好,车辆也少,我们得以将机车的性能充分发挥。德系、日系、美系,各具特色的代表车型,演绎一场难得的三国机车追逐赛。
我穿了件《美国队长里史蒂夫·罗杰斯同款皮夹克,高速下的夜风把皮料压得非比寻常贴身。风紧握着我,摇撼着我。我和它亲密缠绵,化作它的一份子。我已听不到哈雷的沉闷怒吼,听不到C600的轻脆蹄音及六眼魔神的尖锐嘶叫,反而胸膛内的心跳回声越发清晰。那声音就像躲在床底探听变态杀手一步一步接近般如悸如静。周遭街景恍然凝冻,在这片水泥森林之中,俨然被冰河发出的“极光处刑”击中,化为万年的冰封之城。前方拖曳变换的车灯,是游走漆黑夜空的燃烧飞虫,指引我机械前行的方向。
“感觉好吧?”老凌独具魅力的磁性嗓音把我拉回现实。
“abs-fking-ty-g!”
但正如上高架前我所说的,二环高架是24小时交警巡岗。偶一为之的桥上飙车,或许能全身而退。但像我们这种明目张胆的行为,已触碰到了红线。凌先生减速,因为前方的交警路障。
“冲过去吗?”我问他。
“疯上劲了?”他笑,“停下来吧,差不多就行了。”
跟在身后的三辆哈雷自然未能幸免,被迫停车。5名骑着雅马哈巡航摩托的交警把我们和哈雷三人组分开问询。5名交警不约而同的胖,俨然是靠体重操控胯下的摩托。
我取下头盔,走到老凌身旁耳语:“我没摩托车驾照。”
“你不是在骑摩托车吗?”
“长期照驾驶。”我叹口气,“所以刚才说冲过去的,这下有麻烦了。”
话虽如此,但我直觉他能搞定。因此才顾虑的跟着他上高架。稍后的情况,证明了我的判断。如所有被交警拦下,且自认为有广大神通的人一样,老凌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走到旁处说了些什么,再把电话递给其中一名交警接听。事情就此摆平。
“可以走了。”他骑上摩托,朝我说到。
发动机车,我俩朝还在不停打电话的哈雷三人组挥手道别。
6.
下了高架,往失恋俱乐部方向驶回,我俩取下头盔聊天,慢速前行。
“刚才你给谁打的电话?这么轻易就把我们放行了。”
“你也认识。”他将头盔离合挂把手上。
我片刻过滤和他共有的关系网:“刘叔?”
“聪明。”
“那我得麻烦他帮我搞个摩托车驾照了。”
“这点屁事何必麻烦他,你自己去考一个吧。”
“有捷径走,当然不想绕路。”
“看吧,我们一面谴责不公和权利寻租,一面又对这种灰色得利怀憧憬向往。”
“打住,别加戏,我说的是人之常情。”
“那我就和你说说人之常情。”他充满深意的笑,这笑让我联想起阿彩那不怀好意的笑,这笑让我感觉即将大有故事,跌宕起伏。
“知道刘叔和拉姆什么关系吗?”笑过之后,他问。
“父女?”
“瞎了你的狗眼,再猜。”
“兄妹?”
“SOULMATE。”
我右眼皮猝然跳起踢踏舞,为那个在刘叔面前,把脸深埋进拉姆长发里的轻浮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