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阿彩,是吧?”
什么妮问。她不用等待我的回答,她早已有了确信,因而她继续下言:“你是因为她才来的失恋俱乐部。”
“准确的说,是她带我来的,然后因为她我才在那待下去。”我把食指放唇边轻咬。我戒烟时养成的习惯,用食指代替想咬过滤嘴的欲望。
当然,抽雪茄不算抽烟。
“关于阿彩来失恋俱乐部的原因,你知道多少?”
“完全不知道,从没问过她。”
“不关心自己喜欢的人?”
“不是不关心,是不想八卦别人的隐私。如果她觉得有必要,是会主动告诉我的。”些许伤感的记忆闪过脑间,“隐私这东西,就像潘多拉的盒子,或者漏水的钢笔。”
“漏水的钢笔?”
“是啊,表面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是一写字就会漏出墨水来沾你一手。”
“奇怪的比喻。”
“个人感想而已,随便说说,不必深究。”
她哦了一声,将长发向脑袋顶拢了拢。
“这么说你好像很了解阿彩?”我问。
“目前看来,有些方面确实比你了解。”
“比如?”
“她来失恋俱乐部的原因,她的一些故事,等等。”
“那你是打算给我讲咯?”
“不。”
“哦,你真好。”
“谢谢。”
之后我们半躺床上沉默了好一会。如果卡表,秒针可以跑上两、三圈。指针滑动的声音能听得清清楚楚。
和什么妮在一起,我有种强烈的疏离感。她在我面前,又像不在;她脱光了面对我,却裹着层厚厚的透明的壳;她对我聊起阿彩,揭开关于她隐私的话匣,但又迅速关闭。
“其实,阿彩并不快乐。”四分十七秒后,什么妮说。
“我也是。”莫名其妙的心有余而力不逮,白得透出粉红光彩的可爱姑娘,形成一团巨大的填补方的躁动缺憾。
“她有一半灵魂在这边,另一半灵魂留在了那边。”
“啥?”
她又重复了一次那莫名其妙的话语。
我伸出手在她面前左右摆动,确定她的眼神在跟着我,没有涣散。
“什么这边那边的?这边和那边是什么?”
“这边是我们生活的世界,那边也是我们生活的世界。连接两侧世界的是许多个宇宙,穷尽的星河,星河传递着两侧世界的無極炁,并相互影响着不同的世界。”
她俨然女版的老凌,又是一系列过山车似的言论。拐点之前,缓慢正常,拐点之后,呼啦啦的疾驰而下,不知道她会把话题引到什么方向。
“那么,無極炁又是个什么东西?”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炁以为和。無極炁是介于阴阳之间的物质,所谓阴、也所谓阳,也就是阴阳未开的原始混沌状态,是宇宙最原始的能量。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计量单位,因为精神力而产生,构成一个人的内核,或者说灵魂成色。
“精神力处不在,恐惧、快乐、喜悦、悲伤、克制、欲望、贪婪、梦想、憧憬……等等,都是無極炁的源泉。便于大众理解的讲,快乐和喜悦等精神力,是正值無極炁。而贪婪、悲伤等,就是负值無極炁。”
“什么妮,你在写玄幻吗?”
她并未理睬:“当两侧世界的無極炁平衡时,就是一个客观理想的存在状态。当某一侧世界的無極炁过量,就会影响到另一侧世界。这种影响是双向的,双向行驶的快车道。”
“请说中文。”
“好吧,简单的说,”她指着我,“你背负着使命。”
“啥?”
“你的無極炁很特殊,对那一侧的世界至关重要。”
“然后喃?”
“你需要进入那一侧的世界,去完成你的使命。”
“什么鬼?”
她仍然没有更多堪称表情的表情:“正视你内心隐蔽角落的恶,然后释放出你的黄金精神。”
那是老凌说过的话。
我知道了。啊哈,拍拍脸让自己清醒。
我想我该起床,洗澡,穿衣,和什么妮出去吃个早午饭,呼吸现实的空气,PM2.5过量的浑浊但现实的空气。她不正常,老凌也不正常。
我是正常的,我要远离他们,也要让阿彩远离他们,远离那见鬼的失恋俱乐部。莫名其妙的理论,瞎编滥造的故事,救世者妄想症,致人迷幻的毒品(姑且算是吧)……
任由其发展下去,迟早变邪教。金钱和性是万恶之源,诱惑我等清纯少年。还好少年足智多谋,识破诡计,远离之。
“这是个非常好的题材。”我模仿一个约翰尼·德普式的微笑对什么妮说,“期待你把它写出来。我认识一些出版公司,哪怕是自费出书也能圆你的作家梦。”
我套起T恤,穿上内裤,把什么妮的衣物递给她。
“起床吧,洗漱后我们去吃点东西。附近新开了家日式料理。如果你觉得太清淡,就去吃你喜欢吃的。”
她接过衣物,但并未穿。
“厨房的柜子里有新的牙刷,毛巾凑合用我的吧,如果你想洗澡的话,我去给你拿干净的浴巾。”
她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和回应,安静看我走动,听我说话,像极了一个工艺绝佳的实体娃娃。对啊,实体娃娃的肌肤大多数都爱做成白里带粉,还真是像她。
我朝卫浴室的方向走去,打开卧室关着的门,闯入我视线的不是再熟悉不过的客厅走廊,而是一片垠星海。我从没有亲眼见过的璀璨得燃烧的星海。边际,轮廓的深幽宇宙绚烂展现,宏大得如同一个狂野的梦。
我咬食指,痛得真实,却又杳渺。
“欢迎来到失恋俱乐部。”
拉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