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会爆炸。
由于無極炁的能量是如此强大,个体承载的能力有限。当超过负荷,同生核会急剧发热,导致宿主失控。轻则变得疯疯癫癫烧坏了脑袋失心疯,重则炸成一堆残屑。于是恐慌蔓延,而恐慌本身又是极佳的负向無極炁,因而失心疯、爆炸……形成一个个魔比斯环。
“圣女”这一人群顺势而生。在当局没有拿出应对解决方案之际。
没有人知道她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总之,当欧米伽城陷入另一场颠覆性的黑暗危机时,她们如红日当空般出现。身穿各种奢侈品牌华服美衣,金光闪闪登上历史舞台。以一种奇妙又充满肉欲的方式为城民释放出积压过多的無極炁,冷却同生核。迅速成为宗教性的存在。
第一代的圣女是4位年轻漂亮又温暖高洁的处女,被尊称为“四圣使”。她们没有同生核,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奇迹。因为在欧米茄城,一旦种核,同生核会渗透人体基因,分裂染色体,使得下一代人需手术种核即像遗传一样自动拥有同生核。城民惊讶于圣女竟然能葆有六十多年前的人体体魄,在饱受無極炁过量之害的当时,把她们视作神赐凡间的救世主一般崇敬。偿其所愿,她们四处布施,救万民于水火。其后,又在普通家庭里挑选女童,作为接班圣女培养。不可思议的是,这些本也有着同生核的女童,在她们秘法加持之下,竟然能和同生核剥离。女童们穿着锦衣华服、喝着琼浆玉液长大,集中在类似修道院的地方培养,修道院叫潘诺丹。圣女作为一种职业,从16岁起,直到28岁。28岁后转型做圣母。任职圣母的人被尊称为瓦波夫,这是“四圣使”中领头圣女的名字,后人为了纪念她,便用她的名字作为圣母的灵称。瓦波夫的主要职责不是躬身奉献,而是培养新的一批小圣女,同时负责潘诺丹的日常管理。
潘诺丹可谓整座欧米伽城最庄严圣洁之地。每一座潘诺丹都按宫殿标准修建,象牙白的大理石铺满你能踩到的每个角落,是比帕提农神庙更为辉煌的圣地。欧米伽城的居民一月一次,来潘诺丹朝拜,接受圣女的洗礼,排解身患。
当这一系统建立后,“四圣使”如当初来时般杳然离去,不知所踪,再她们的消息。
“这么说,圣女可以用那秘法帮人解除同生核咯?”我问。
“不行。秘法只能解除被选中女童的同生核,不能解除除她们之外的人。”齐齐说。
我半张嘴,对非逻辑的标准迷惑且诧异:“为什么?”
“这是‘四圣使’定下的标准,教义般的存在,我们不可并且没有能力违背。解除同生核的能力只有瓦波夫掌握,对象只能是被选中作为圣女培养人的那一小部分女童。”
“女童挑选的标准是什么?”
“两个字:漂亮。”
分明就是萝莉选美大赛。
“那圣女怎么帮人冷却同生核?”
“接着听我讲呗。”齐齐弹舌,发出声脆响。
冷却同生核的方式,如前所言,奇妙又充满肉欲。论男女,洗净身体后,一丝不挂的趟间封闭小屋的床上,等待圣女。小屋里粉色的熏香蜡烛发出催情唤欲的光,似把过量的無極炁沸腾到极点。其后,穿着奢侈品牌的圣女降临,手指抚慰着红得发烫的同生核,也把自己脱精光,抱着接受释放的人,做起一套类似情侣瑜伽的古怪体术。如此这般后,冷却完成,多余的無極炁被清洗,民众跪安。
此外,她们还能通过嘴唇接触对方皮肤而探解其灵魂成色。
圣女崇拜,一时间,风行数十载。
但二律背反性同样适用于这个世界。有人敬重圣女,相对的就有人视圣女如异端似妖邪。有人对圣女心存感恩之心,有人就对圣女怀抱淫邪之念。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当局找到了属于他们的解决同生核过热的方法——转体。
转体,即丢弃人类这个残弱的身体,将灵魂注入另一种能承受更多無極炁的强大物种体内。所以,我看到了行走的猪、狗、猫、鸵鸟、恐龙……他们是转体后的欧米伽城民,他们是这个世界拥有特殊身份的一群新人。
接受转体有诸多好处。最直接的——可以享有双倍甚至多倍的無極炁货币转化率,从而得到更多的社会财富——只要你肯舍弃作为“人”的外形。从身份上讲,你依然是“人”,并且是“有钱人”,只不过换了个外壳而已。
随着当局的进一步研究,转体之外,甚至还有更简单的方式处理过量问题——断欲。即断绝欲望,回归一种古旧的生活。服用当局开发出来的调节体内各种腺素的药品,服装复古,生活习俗复古,克己修身,远离物质和欲望一段时间,自然调理到位,平衡体内的無極炁。如此之后,又可以尽情纵享。当無極炁再达峰值,便又开始断欲。一出一进之间,张弛有度。
于是,当人们发现圣女不再是他们生死攸关的依托时,圣女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由于她们那特殊又肉欲的工作方式,圣女被强暴似乎成为自然而然的事。第一个强暴圣女的人,甚至发现,不仅能满足兽欲,在进行中,他过量的、旧的無極炁依然也得到了释放,同时产生出新的無極炁。这简直成了三全其美的事。而第一起轮奸圣女的人们又惊奇的发现,只要让圣女休息上5-6个小时,她们竟会再次长出处女膜来……
由此,圣女的地位急转直下,成为暴戾民众捕猎对象。昔日庄严圣洁的潘诺丹充满荒谬性的反转为圣女的受难地。而本就对圣女这一组织心存忌惮的当局,以不闻不问的纵然姿态借机打压。民间和官方的双重迫害之下,圣女和潘诺丹渐渐沦为了妓女与妓院的存在。
从天堂到地狱,大抵如是了。
4.
“所以说,现在的圣女都是妓女咯?”我问。
“嗯,比妓女的地位特殊些。”
“哪些特殊?”
“比如可以穿戴奢侈品啊。”她特意指指我衬衣上的g,“妓女可没资格穿这些东西。”
“这里的其他女人不穿吗?”
“有啊。”
“那她们不被当成圣女?”
“开玩笑。圣女可没有那副尊容。”她带有自嘲意味的笑,“圣女即便老了,也是很有魅力的。那份魅力,一眼便知。”
“那其他非圣女的漂亮女孩喃?”
“你问题其实提得很傻。分辨圣女有个很简单的方法,就是同生核。圣女是欧米伽城唯一没有种核的一群女人。”
确实,我忘了这个设定。群体之中的特殊个体,要么被周遭泯灭同化,要么反过来影响群体。从圣女的遭遇来看,她们是被牺牲的一群个体。
“当局还是‘保护’圣女的,因为圣女还有用。既能满足男人原始的欲望,又可以为他们释放过多的無極炁,冷却同生核。比转体和断欲更舒服。不过这种保护,如同被圈养的动物,曾受膜拜的圣女变成了性奴,潘诺丹成了妓院和医院的综合体。你明白失去自由和尊严的感受?”
差点失身的我,能通感而受之。于是我点头。
她摇晃烟盒,似乎在确认盒里还剩几支香烟。“所以,我们需要改变,团结起来,和这该死的当下环境抗争。”她又抽出一支点燃,烟瘾不小,已接连抽了四支。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关。
“为什么没有了奢侈品,圣女的眼睛会变色?”我对她的鸳鸯眼感兴趣,不介意自己在如此荒谬的世界也变成那样。
“不知道。是圣女宿命般的诅咒吧。”自嘲的笑再度俘获她容颜。“或许对每一位年轻漂亮的圣女而言,奢侈品是生活必需品似的存在。总之,没有奢侈品的圣女,就会变成我这样的鸳鸯眼。你可不要以为这很酷很拉风。变成鸳鸯眼后的圣女,会丧失处女膜自我修复的能力,即便重新拥有奢侈品也法恢复眼色和这能力。而丧失了这些,就意味着永远的失贞。”
“失贞……很重要吗?”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期盼失贞了。
“当然。圣女在失贞前是没有什么性欲的,所以能心如止水的为民众祛除無極炁。但失贞后,圣女会被汹涌的性欲吞噬,彻底堕落。上东区就有那样的堕落圣女。那状态,惨得很啊,完全成为男人的附庸,性玩具……“她咂舌,发出意味悠远的拖长音,我想回忆的潮水浸润了她大脑的沟回。
“那你怎么解决性欲?”
急刹车。我没有丝毫准备,从座位上一弹而起,头撞透明显示器。
“小妞,别问太多了啊。”她嗓音抓马的蓄意压低,那不是友好的语气。再高级的悲伤也没有低级的趣味更有存在意义。
接下来至少有一曲交响乐的时间,我们谁也没说话。我脑海里的乐队演奏了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第九交响曲,中间的间歇时间,又请嘉宾碧昂斯暖场,和张靓颖合作了“WHENYOUBELIEVE”。台下掌声雷动,一位穿着灰蓝色阿玛尼西装配阿迪达斯篮球鞋的中年男人登台为张靓颖献花,送上贴面吻。顺带一提,那球鞋是麦迪第一代签名鞋,蓝黑客场配色,我鞋架里的收藏之一,和金属蓝的哈达威盔甲签名鞋放在一起。麦迪1是款实战利器,贝壳头保护冲杀内线的你,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对手庞大的体重踩断脚趾甲。
穿耐克的JAY-Z也冲上台,为老婆奉上美元扎成的绿色玫瑰。JAY-Z和西装阿迪男因为各自的鞋打起了口水仗。JAY-Z说阿迪不会做篮球鞋,看看麦迪和罗斯,都被伤病废了,这是球鞋惹的祸。西装阿迪男当然不甘示弱,他是阿迪的代理商嘛。先驳斥了他的稽之谈,后又反唇相讥。都知道耐克的足球鞋干不过阿迪,于是他拿梅西和齐达内来举例。另外,你JAY-Z后来不也成彪马阵营的吗?
逐渐口水仗升级成了热战,两人扭打起来,碧昂斯和张靓颖也加入了战斗。最后,同样饱受伤病之苦并因此而过早退役,一身西装搭配锐步鞋的姚明,一只手提一个人把他们分开。
5.
“到了。”
过了许久,齐齐终于再次开口。我那名为“闲得蛋痛所以奏响也可以揍响”的音乐会随着眼帘的拉起落下帷幕。
车子降低行驶高度,我们来到一处即便在我的世界也堪称陈旧的建筑群。
汽车缓慢前进,我得以一窥这片似乎被遗忘的住区全貌。
三层楼高抹着灰色水泥漆的砖房和五层楼高通廊式的红砖房组成的大片居民区。老得像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建筑们,身中乱枪般透出或明或暗的光。它们来自夜未眠的散居住客,用哮喘病人的残喘艰难化开浓稠滞重的黑。散漫的光流出房间,流向周遭,让我目视更多的沧桑。坡屋顶的青灰瓦、碗口粗的柏杨树、锈色铁围栏……一不标示着它们的年轮。这片性感如张曼玉皱纹的岁月印记,我几乎能够联想并断言这就是凌老板给我讲述的欢客天堂之欧米伽城限量纪念版。
我们将车停在旧建筑围合成的足球场大小的水泥广场。除了我们的车,还稀稀拉拉的停了些别的。借着路灯的光照,我大概计数,算上我们的,总共七辆。此外,这些车中有一辆外形过于拉风的敞篷双座低趴超跑。看车标竟然是MG,不过是我那个世界完全没有的车型。极致夸张的20寸轮毂,土豪般高调的鲢鱼大口,车漆红艳艳得可以烫伤你的双眼。我手指划过车身,没有灰。绕到车尾看,没有排气管。车屁股朝内收,结合削尖的前脸,简直就是一枚燃烧的子弹。毫不客气的说,太令堂的好看了。
“这边走。”齐齐叫我。说完径自朝她想去的方向走去。
我跟上,一只脚光着,凉薄从脚底窜心头,不小心踩上尖锐的小石子,热辣钝木的痛便夹杂而来。三字经致敬那个牛仔。
还好,没走多长距离,我们进入一道敞开的铁门。这样的环境,铁门理应发出咻人心悸的嘎吱声。可惜,没有。轮轴顺滑,是精心维护后的应然,法产生我预设的声响。
它微笑着迎接我们,如欢迎等待已久的老友。啊,你们怎么才来。我已经打扫好了房间,做好了大餐,倒好了红酒。那是我女儿出生时埋进地里的橡木桶里的红酒哟。
穿过铁门,是一段狭长的走道,因两侧红色的砖房墙面而生成。墙面上有感应式路灯,随着我们的前行渐次点亮。光是柔和的淡黄色,仿佛有着恒定的温度,融化我薄软的微凉。齐齐走在前面,柔弱背影透出股倔强。
这样的女孩往往多磨难,或者说因为磨难造就了这份倔强。联想我的世界的她,忽然心生从其身后抱住她的念头。纯念,没有性欲的参杂。我想象马力对着她照片傻笑的场景。对,就是这份纯念,如同我思念阿彩一般。
穿过此狭长,拐弯我们进入轮回,长得似乎看不到尽头的又一个走道。比之此前通过的,新的狭长完全是另一番天地。红砖墙退场,青灰的、涂鸦的石壁登临。脚步深入,光也没有了。我言跟随她的半明半暗的背影挪动,听她帆布鞋踩出的足音。其实橡胶底的帆布鞋是不会产生什么足音的。或许这过于安静的氛围又让我自动脑补它在此时应有的背景配乐。
播放什么好喃?穿着绿衣白裙裸粉腿的美女DJ蒲扇着她的假睫毛,翻看点歌触摸屏。
啊,要不来首陈奕迅吧。
陈奕迅?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放他的音乐?薛之谦不好吗?
我建议放他的《丑八怪,美女DJ却坚持要听《好久不见。
陈奕迅这么多歌为啥非要是这首?
她把假睫毛对着我,一阵风吹来,带着加冰威士忌兑红茶的馥郁气味。
因为你好久没看到她了啊。她说。
谁?
阿彩啊。
于是,狭长的尽头,炫目白光之中,我看到了她的剪影。
是的,是我日思夜想、甘愿来此冒险的肇由——阿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