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璐白我一眼:“你也和他差不多。”她喝口咖啡,再开口时,语言些微柔缓。“阿MAY不让我告诉你,怕你去自找麻烦。”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你有能力对付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
韩璐始终不愿透露那人过多的信息,只说道上的人都叫他“飞哥”。
据称飞哥及其家族承包了多个房开项目的土方基建工程。年纪不过三十出头,身家已有数千万。
阿MAY平时酒量不,半打啤酒照喝不误。但那晚在KTV包房里,仅仅一瓶,却感酒精上脑。
“她被下药了。”韩璐说,“就像你做的那样,强烈催眠,失去意识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第二天醒来,发现睡在酒店的一个标间里。飞哥趟另一张床上,加上自己还好好的穿着衣物,也就没有多想什么。问飞哥昨晚的状况,他当然没有承认做了什么,只是说酒喝多了,所以把阿MAY送到酒店住。阿MAY回到家,洗了澡和贴身衣物,也就什么证据都没有了。直到一两个月后,肚子疼得厉害,月经出现了问题。但一开始也没朝那想,不然她怎么会傻到要你一起陪她去看病?”
我沉默,万料不到会是这样。
“阿MAY住院时,是她妈妈回来照顾她的。我们通过她同事找到那王八蛋讨说法,王八蛋给了五万块钱就再也不露面了。律师我们也咨询过,但出于多方面考虑,还是算了。”
“那是犯罪啊,怎么能说算就算?”
韩璐冷笑:“你不同样也是?”
我哑然。
“女孩子嘛,始终还是要考虑自己名声的。而且阿MAY说了,不会追究你对她干的事,她不想毁了你。这才是重点。不过换做是我,我可不会饶过你们这种垃圾,一定会让你们付出该有的代价,去吃牢饭。”
我头很重,盯着自己的手,焦点却又不在那里。
“你知道她手术后给我说得最多的是什么吗?就是你。她说自己太不小心,有时生活啊交友啊也太随便,所以才会遭这么一个罪。但论发生什么事,她都相信你会爱着她,宠着她,做她最坚实的后盾。但就是你这么个后盾,用同样的手法再次伤害了她。你让她怎么接受?男人啊,啧啧。”
我安静的听着,挤不出半句言语狡辩。
“今天给你说这些,并不是要找你给钱。”韩璐从挎包里拿出包烟,打开含支在嘴里,正要点燃,想起室内禁烟,又从双唇间取了出来。而后端起杯子,用咖啡浇灭吸烟的欲望。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阿MAY并不是你想的那么坏。当然,客观的说,也算不上好。在我看来,她其实更像个没有长大的任性小女孩,特别是在爱她的人面前。”
“现在我该怎么办?”
2秒之后,韩璐漾出迟疑的笑,牙齿泛起精心维护后的光泽。
“其实你条件也没有那么糟糕,有身材有样貌,韩国欧巴的气质,还怕找不到其他女人?我感觉你对阿MAY走火入魔了。我要是你的话,就不再联系她了,反正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我和阿MAY十多年的闺蜜了,奉劝你一句:你俩走不到一起。她不适合你,你同样不适合她,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为什么?”
她像看格子衬衫内扎、西裤配新百伦领跑的秃头瘦弱长鼻毛大叔一样看着我:“都说了不合适,还问什么为什么?”
“我想知道原因,因为我的朋友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你还真是当局者迷。这样讲吧,或许你更能明白。第一,你和她这么多年闺蜜,为什么今天我俩才第一次见面。第二,她又不是第一次,为什么没自愿跟你发生关系?难道真的是想把同房留在婚后?”
“什么意思?”
“非要我把话说得直白又难听吗?她不爱你,她只是习惯性依赖你。你不过是个备胎,一只舔狗,等她遇到了真爱,你会被她干干脆脆的抛弃。”
她不爱我
牵手的时候太冷清
拥抱的时候不够靠近
……
脑海里自动播放起莫文蔚的歌曲。
“那么,就这样。”韩璐抓起挎包,起身离去。走出几步,又踱回补充,更像是强调:“记着,别再联系她了,趁现在断了对你俩都好。”顺便拿走还剩一半的咖啡。
她不爱我
尽管如此
她还是赢走了
我的心
5.
和韩璐见面后,我删除了阿MAY的电话及所有往来信息。删除的仅仅只是手机里的记忆。如果有什么药或者方式让我彻底忘掉她,我九分愿意尝试。剩下一分的不舍,为注定失去的爱情狗尾续貂。
长不到一百七十二万八千秒,短不过匆匆二十天。
转眼来到十月,这期间刻意接触了其他女人,一位嘴角长着颗美人痣的服装店销售员,朋友牵线认识。交往一周多,关系止步于床榻,消费的是彼此空虚。
其后又去了香港旅行,继续散心放假。
站在欢庆的人群中,当迪斯尼乐园的烟花盛宴炸开最后一朵绚烂时,童声合唱的《小小世界满园流淌。
星空残留着被烟花烫印的褪色斑斓,鼻腔混合着甜与呛的味道,再通感到舌尖。
我口腔里忽然涌起大量唾液,胃亦抽搐蠕动,不一会额头和脖颈便汗津津的湿润衬衫,胸口潮乎乎黑成一片。
我清楚那是股强烈的冲动驱使。
捡了一块清净地,我从裤包里掏出手机,拨打那串我心底不断翻腾脱离克制的数字。接听等待音响了六次后,阿MAY熟悉的声音飘过2000多公里的山水之隔嗖然而至。
“嗨。”我说。
“哦。”她答。
“还好吗?”
“不好。”
“为什么?”
“缺钱,想买包。”
“哈。”我沉默了三秒,她亦然。“我在香港。”
“一个人?”她问。
我挠挠并未发痒的下巴,“还有我的手。”
“神经病。”
“总比说还有个姑娘好吧。”
“哪个姑娘会和你这么危险的人在一起?”
“对不起。”失语一阵后,我吐出苍白力又形式化的三个字。
“本来不想接你电话的,你……”她应该还要说些什么,但那什么似乎被中国移动吸走了。我只能耐心等待。
“你怎么不说话了?”她反问我。
“我不是在等你讲嘛。”我笑。
“我刚说了,过得不好,想买包。”
“嗯,我知道。”
“知道就给我买啊。”
“算作原谅我的条件吗?”
“那要看是什么包了。”电话里传来她穿着拖鞋走动的声音。
“在家?”
“废话。”
“一个人?”
“有男的,你满意了?”
我承认我吃醋了,以至于忘了说话。
“骗你的。”随即传来她喝水的声音,“说实话吧,经历了上次的事,我都变得不敢相信男人了。没想到我最信赖的你居然也会对我做那种事。”
“对不起。”我略微掂量,“回来我躺着,让你报复。”
电话挂断。
我又打了两次,都没接。发微信,被拉黑了。只能再拨电话,终于又接起。
“我想好了。”没待我开口,她抢先说道。“给我买个GUCCI的包回来,我再考虑原谅你的事。”
“好。”
“好什么好,知道买哪款吗?”
“不知道,要不加回微信你发我图片?”
稍后我收到了她发来的GUCCI酒神包的彩信。
我们这种不上床的有限亲密恋人关系一直维系到2019年8月10日,我发现她与新男友同居那天。此后感性的我陷入深重的睡眠遗失症,理性的信用卡让我在二次被帽后,为那GUCCI包和可悲可叹的病态恋爱关系依旧支付了两个月的还款金额。
关于阿AMY,关于她与我之间似是而非的六年感情,在11天的失眠之后,在与阿彩开启新生活之后,已不愿多作探讨。
现在的亟待思考和解决的问题是达斯马斯克。
我内心之恶的化身,我欲望爆发出的另一张面孔,我该如何对付他。
没有时间让我去细细研究了,我就是个还未做完基本训练的新兵,甚至连枪也没有,便被推上弹雨纷飞的战场。
一发炮弹射来,在我眼前的空中爆开,释放出完全不同于节日烟花的死亡光芒。强烈的冲击波摧毁而至,把灵魂震出身躯。我看着叶柳的肉体像被榨干汁液的甘蔗残渣,失去利用价值的随意抛弃。
灵魂于空中极速飞去,飞出外太空,飞进無極炁流入的巨大黑洞,飞到在这一侧名为“欧米茄城”的世界,飞进女人徐伦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