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煜本是热爱电脑的人,可如今的他在电脑城里却坐如针毡。
应天府的九月理应是金秋送爽的时候,但今年的秋老虎却远比往年来得厉害,不仅气温持平三伏,甚至更显得闷热,可晚上偏偏降温又降得狠,不少人来不及适应,纷纷感冒,一时间,头晕的,戴口罩的,挂水的,比比皆是。
刘煜非常想赚钱,毕竟如今的他债务缠身。
父亲过世已经快半年了,而母亲很早就离了婚,二十年都没见过面,因此遗产的问题只能落到刘煜的头上。
然而那个不省心的老头子并未给他留什么好东西,除了第六区电脑城那个破电脑铺子之外,就是一堆奇奇怪怪的债务。
所谓父债子还,于是在那些债主的一再逼迫下,刘煜便想把铺子盘出去还债,结果他把铺子的信息挂到交易网上去,却看到报价低得可怜。
从账本上的债务来说,那点收入显然就是杯水车薪。
一想到那些债主三天两头的就来店上和家里要钱,他心里就是一阵害怕。
那怎么办?找母亲帮忙,还是去问亲戚借?但刘煜却迟迟下不了决心,他觉得这是一种丢脸的事情,再说,借了钱难道不还吗?本质来说,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而已,何况,那可是120万元。一般家庭谁能随便拿得出来?就是凑也不容易。
至于母亲,她和自己都这么多年没见了,连长啥样都很模糊了,按时间算,人家也肯定有了家室,一下拿出这么多钱根本不可能。
卖房子吗?然而它早就被父亲抵押给赵叔了,现在还能住着,也不过是因为对方念着旧情,暂时没赶他而已。
都说坑爹,这坑孩子的还是少见。
犹豫再三,他还是给母亲发了一封邮件过去。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忐忑不安的他突然注意到,父亲的那摞账本除了面上的几本是普通账务之外,最底下的两本抬头居然都提到了一个让他倍感意外却又并不陌生的词汇。
“赛博古玩”。
他飞快地眨了眨眼,连忙把账目仔细地看了数遍,发现父亲的电脑生意根本就是幌子,他其实是一个异于传统的古玩商人。
也难怪他会欠那么多钱,想必是有什么让他打了眼。
而所谓的“赛博古玩”,刘煜之前也在某些游戏展,硬件展上见过。
这是一个主要和数码设备有关的领域,和所谓科幻仿生其实关系不大,不过60年前,也不知道是谁突然脑抽给它取了这名字,因为念着也顺口,很快就成了他们约定俗成的名号了。
一开始,它只是一个小众圈子,大众认为那不过是一堆电子垃圾而已,但三战结束之后,囿于某些原因,这些“破烂”突然变得珍贵起来,地位也很快与传统古玩不相上下,到了现在天枢三年(2070年),很多国家甚至还成立了赛博博物馆,据传其目的是为了搜集某些战前科技。
因为有政府兜底,赛博古玩的价格愈发走高。
只是,对于刘煜来说,就算知道这些也没甚卵用,任你账目写得多花里胡哨,全是负数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即便如此,账目上的赛博古玩六大品类还是给了刘煜一些概念性的东西。
7-2070。他的铺面在电脑城的顶楼。说实话,这个位置是最烂的,一般这层都是各种数码设备的售后服务点,或是维修处。
更要命的是,他的铺子偏偏还在夹角里。因此把它盘出去没多少钱也并不意外。
妈的!什么天崩开局!刘煜也才从大学毕业,因为学的造价,而现在建筑行业日渐式微,800块不包吃住的工作尽管比某些付费上班的要好那么一点儿,但实在对不起那点学费。
再说上来就负债120万,疑于被拐到了缅北。
而这时,店铺外面来了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一时间,四周突然就安静了,气氛也有些凝重,但陷在焦虑中的刘煜并未察觉。
“这里是刘进步的店吧?”带头的男人见刘煜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便伸手在玻璃柜台上敲了敲。
刘煜浑身就像触了电一般,连忙抬起了头,“哦……是……是。”
“我们是奉应天赛博协会命令来的,”带头者递出了一张名片,“我们接到了举报,你们这里有红章。”
刘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于“红章”,他虽然并未进入赛博古玩圈,但还是对此略有耳闻的。
红章,用传统古玩来解释,就是文物保护法里明令不能在市场上流通的部分,和生坑差不多意思——现代出土的文物。而赛博古玩呢,则是指的从赛博博物馆,或者从某些战前设施中“意外”流出来的东西,当然也包含假货赝品。
相反的,则为“绿章”。
“怎么可能!”刘煜立马站了起来,尽管他内心也是颇为忐忑的,因为他并未清点过父亲账目上的实物具体有些什么,也不知道它们的来源,但他对父亲是绝对信任的,“我们这里就是一个电脑铺子,怎么会卖非法物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