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吃荤腥的东西，看到的鬼怪这么多，却没有一次让她觉得这么反胃。可能是神庙里的尸体实在太多，尸骸如林，白骨遍野，树梢怪满惨死的怨灵，这幕太有冲击力了，何况是发生在神庙这种地方。</p>
本该是圣洁的庙宇，却成为真正的地狱。</p>
他们往回走，很快就下山，到了热闹的街市上。</p>
经过太平街时，方棠棠往自己家窗台看眼，窗户是闭着的，没有光透出来。</p>
她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爸妈说难得没有她这个小祖宗当电灯泡，两个人去外面度假了。</p>
方棠棠：原来爱会消失的吗？</p>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有这么心大的爸妈，挺方便做任务的。</p>
她抿了抿唇，心里其实有点想再见见爸妈，毕竟这天晚上就是任务最后一天，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她想……抱抱爸爸妈妈。</p>
但同时她也知道，稍微露出一点软弱的姿态，就会被爸妈察觉到异常，带给他们不必要的危险。想到这里，她只能不甘地望了会家里的窗户，和陆涟一起再次来到学校。</p>
爬了躺山，到学校的时候也才刚过正午。</p>
她先回到教师宿舍里，看着白天还是阴沉沉的门洞，深吸几口气走进去。刚踏进大门里，就见安静躺在黑木长椅上的手术刀。</p>
手术刀雪白锃亮，在旁边的水池里把自己洗干净，现在在长椅子上晒仅有的几寸阳光。</p>
方棠棠伸手去拿它，它翻了个滚，像是生气了。</p>
她对陆涟说：“都怪你，直接把人家丢到血水里。”</p>
那血水太脏了，腥臭的血液上漂浮着断肢残臂，她能够想象医生被丢进去的绝望。她都觉得恶心，何况人家生前还是个医生。</p>
陆涟表情无辜。</p>
方棠棠看看手术刀，决定拧把陆涟的手臂，“你看我帮你打他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p>
陆涟：“……”</p>
女孩压根没有用力气来拧他，指腹从白衬衫上轻轻拂过，衣褶都没有压出来，当着手术刀的面假打。</p>
然而她再次去拿手术刀时，医生果然没有闪躲，乖乖让她丢进书包里。</p>
方棠棠说：“你看果然有用吧，只要打你两下，医生就消气了，他就是在怪你，谁让你昨晚把人家丢下去。”</p>
陆涟垂了垂眸：“嗯，是我的错。”</p>
方棠棠：“下次不要这样啦，就算……”</p>
就算他们已经死了……她还是习惯把自己身边的鬼怪们，当作人来看待。</p>
宿舍走廊里的门大多还是关着的，有几扇虚掩着，露出老师的身影。</p>
是学校里正常的老师，生动鲜活，有的在做饭，有的在打游戏，和昨晚的景象截然不同。</p>
最后他们来到赵老师的房间，敲了敲老师的门，等了好久，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露出赵老师苍白的脸。</p>
“老师，”方棠棠一见她的脸色便愣住，担忧地问：“你还好吗？”</p>
赵老师点点头，侧了侧身体，让他们两个进到房间。</p>
一进来，方棠棠就发现了不对，客厅中间的桌子不见了，显得空空荡荡……昨晚被他们给顺手了。</p>
她心虚地瞥赵老师一眼，好在赵老师依旧是温温柔柔柔柔弱弱的模样，没有说一句指责的话，只是坐在沙发上，抱歉地说：“没办法帮你们做饭了，我的铲子和餐桌都不见了。”</p>
方棠棠更加心虚，垂着脑袋，心想，难道赵老师没有把餐桌搬回去吗？他们昨晚坐桌子沿着血海到宿舍内部楼梯后，从楼梯爬上二楼，然后是沿着外面天桥下来的，也就是说当时只看到桌子和铲子顺着血水流走，不知道留到哪里。</p>
不过看血水流动方向的话，应该是被冲到走廊最末，也就是班主任的房间吧。</p>
想到这里，她不由打个寒颤。</p>
救命！在已经得罪班主任的情况，要怎么才合理地把餐桌和锅铲从班主任家里拿出来，奥对，还要把班主任的铁盒放回去。</p>
班主任要是知道他们偷偷看了铁盒里的内容，会不会白天就变形徒手撕了他们？</p>
方棠棠想，还是给赵老师买个新的吧，反正现在她有钱。</p>
赵老师幽幽叹一口气：“跟了我多少年的东西了，也不知道被谁给拿走了，我都想在学校贴丢失启事，让他们把我的桌子铲子还回来，我可以给双倍的钱重新买回来。”</p>
方棠棠：“都那么旧了，还是换个新的吧。”</p>
赵老师摇摇头：“棠棠，你不懂，用着用着就有感情了，”她顿了下，表情哀伤地说：“世上除了男人，其他东西都是越用越顺手。”</p>
方棠棠问：“那男人呢？”</p>
赵老师：“用旧了，就得扔进垃圾桶。”</p>
方棠棠“哇哦”一声，默默看眼陆涟，陆涟不动声色地站起来，“我去二楼看看。”</p>
她拉住陆涟的袖子，“要不你，你先去班主任家看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