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上前，侧开的裙摆露出雪白的小腿，一双黑面红底的高跟鞋映入眼帘，她穿了他送的那双。
“不用矫正器了？”商颜问道。
卿纯落座，小心翼翼整理好自己的坐姿回答：“想穿新鞋子，就一个晚上没事的。”
余光撇见餐桌下的两条修长的美腿，那鞋确实挑的不，非常适合她。
是专门为了见他才拆了矫正器穿的，这个理由，商颜很满意。
她平常不打扮，每天都穿着艳粉色的大衣再加上黑框眼镜，显得格外土。明明站着这么漂亮的脸蛋，商颜不懂她为何不多注意自己的形象。
他很擅长观察，只看了几眼便知道她着急慌忙得连妆容都有些粗糙，但顶级的美人就是哪怕她随手敷衍化的妆，都会美得叫人止不住的心动。
唇角晕染的樱粉色唇釉哪里会让人觉得难看呢？倒像是偷吃了花蜜的精灵仙子，只想为她轻轻擦拭掩盖掉她偷窃的罪名。
“商总点单了吗？”卿纯望着他，“商总？老板？”
卿纯小心翼翼叫了他好几声，商颜的视线才从她的唇角移开，“没有。”
“服务员，可以给我一下菜单吗？”
餐厅经理拿来了菜单，卿纯递给商颜满脸笑容：“今天我请客，随便点！”
商颜没说话，卿纯刚还在为自己的大方骄傲，下一秒自己翻开菜单，脸上的自信瞬间凝固。
先不说那些个套餐，光是一盘沙拉都要688块，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这家法式传统餐厅，是京城为数不多的米其林三星餐厅之一，其中的价格可想而知。
氛围陷入了尴尬，卿纯抱着菜单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刚刚还装的逼，现在就想跑了。
她虽然在伦敦混迹上流社会许久，但该穷还是穷啊，只有名头没有金钱的她在伦敦过的都是表面光鲜的日子。
要不是夜弦接济她，卿纯早就破产了。
“呃………商总有没有看好想吃什么啊？”她是硬着头皮问的。
商颜只翻看了两页便把菜单放下：“菜单你定，我选酒。”
还要喝酒？卿纯的头皮更硬了，快速扫过菜单上的酒水价格，最便宜的一瓶葡萄酒8000起。
“嗯……好…………服务员，我选这个………这个套餐……谢谢。”卿纯指了个价格还能勉强接受的套餐。
“好的小姐，那先生您要选哪种酒呢？”
轮到商颜，他却根本没看菜单直接说道：“Ptrs，帮我拿10年的。”
“好的先生，请稍等。”
卿纯可不是夜弦那种笨脑子，她一听就知道商颜要的是哪个牌子。
柏图斯，法国波尔多最出名的酒庄，以产量小品质极高而出名，单价一瓶3万起，要命。
不愧是米其林三星，连开酒都有专门的侍酒师，还带专业讲解。
但卿纯已经完全听不进去这瓶酒的讲解，她就盯着酒水入杯，感受着钞票的流动，忽然她想起来，自己仅剩的钱早就打给了商颜，现在全身上下就剩300英镑，折合人民币2700块钱。
那这顿饭…………
完蛋了，卿纯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她一整天不是在想夜弦的事情就是被商颜呼来喝去，完全忘了这茬。
趁着商颜观看醒酒，卿纯悄悄掏出手机给严祈发起了消息。
也不知道严祈在干嘛，卿纯发了好几条他都没回，急得她都快坐不住了。
“你能喝吗？”
商颜突然的提问吓到了卿纯，她猛得抬头，就看到侍酒师端来了一杯红酒。
“嗯，能喝。”
当然能喝，3万一瓶，不能喝也得灌进去！
酒醒好了，前菜也上了，今天的安格斯牛排做得极好，外酥里嫩，多汁的口感实在美味，是商颜最喜欢的主厨作品，他吃得尽兴，终于抚平了那盘黑暗料理带来的伤害。
这种料理才像样，怎么会有人把上等的食材做成那种垃圾啊？
一回想起卿纯做的那顿饭，商颜都还能感觉到嘴里的苦味。
不行，还是得拿红酒压一压，那玩意儿给他整出心理阴影了都。
西餐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让人来吃饱的，配合着酒水，两人已经吃完了主菜，在等待下一道菜的时间里，他们又多喝了几杯。
大概是觉得这顿如果不多喝一点红酒她就亏麻的心理，卿纯吃到现在已经喝了快五杯红酒。
原本雪白娇嫩的小脸蛋此刻自带起了腮红，就连呼吸都充斥着浓浓酒味。
“话说今天怎么都没有其他客人啊…………我订的时候他们说是给我插队，还以为这家店有多难约呢，原来都没人吃吗？”
她的语气比刚刚轻快许多，酒精驱散了她的恐惧，商颜轻晃着手中的红酒杯，将她的醉态尽收眼底。
“这家是很难约，我不喜欢人太多，所以直接包场了。”
“嗯？”已经醉了一半的卿纯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谁包场？”
“我。”
红酒易上头，时间越久醉得越厉害，商颜都没想灌醉她，结果这小丫头把自己喝醉了。
“啊？你包场………可是………不是我请你吃饭吗？是我订的位子啊………我没那么多钱包场…………”
话越说越糊，商颜酒量比她好多了，不过这样瞧着她也挺可爱。
“是你订的位子，所以我才愿意和你坐在这里，一般我不会坐在外厅。”
“哦………这样…………”
说话间，服务员上菜，简单清爽的蔬菜沙拉代表着这顿饭快结束了。
卿纯还有意识，看到面前的蔬菜沙拉就想到这几天为了减肥疯狂吃素的痛苦，眉头一皱便把沙拉推到了一边继续倒酒喝。
“你很喜欢这瓶？”
卿纯点头，端起酒杯都舍不得放下：“超贵的哎，比黑桃A好喝！”
当然好喝，商颜对自己的品味一直很自信，而且他一直觉得卿纯这样的女孩儿，不该喝那种夜店垃圾。
她就适合打扮得优雅得体，陪着他坐在这里一起品酒论调。
餐厅空旷，音乐声也不显得吵，悠扬的大提琴协奏曲给这场约会增添了不少情调。
她虽说有些醉了，但从眼神中仍旧能看出清醒，只是喝多了略微有些亢奋罢了，比她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好。
“爱丽丝。”
“嗯？”
“你很怕我吗？”他突然问起这些，“和其他员工一样，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也觉得我是个活阎王？”
商颜一直很在意，因为卿纯在把他当成周先生的时候从来没这么胆小懦弱过。
她对他死缠烂打热情高涨的时候，明明那么活泼可爱，但现在见了他恨不得都怕得发抖。
“嗯………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一种来自于职场和心理上的天然压力………毕竟您是总裁是我的老板。”
滴水不漏的回答，小心翼翼没了之前的俏皮傲娇，这种态度让商颜觉得聊。
“你现在倒是学乖了，之前求我办事的时候可没这么低声下气。”
卿纯不理解他为何不满，但敏锐得察觉到了那一丝丝的不悦，所以双手捧起醉红的小脸蛋柔声回答道：“因为是周先………不对………是商先生教我的呀，爱丽丝要学很多东西………要乖，要听话，要只听商先生一个人的话。”
酒杯映照着她的醉颜，商颜停滞了摇晃的酒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
直到现在，商颜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对这个实习生总是如此在意。
一个能迎合到他全部审美和喜好的女人，又怎么能轻易忽略她呢？
她哪里胆小，明明很有心机，喜欢欲擒故纵，所以才敢在自己强大的压迫力下还会冒出点小心思讨好他。
这种讨好，小的都让商颜觉得这根本不是谄媚，可他就是喜欢这种小小的心思。
纯纯的，完全害的勾引小手段。
只不过在商颜这种老谋深算城府极深的人看来，她这点道行，浅得都让人发笑。
“你的意思是，想做我的人？”
能见到他笑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勾起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眼角的那一点泪痣在这种温馨的灯光下格外明显。
“嗯………其实………我有那么一点点野心啦。”
卿纯仍旧双手托着下巴，巴掌大的小脸蛋氤氲潮红，醉意朦胧的模样看着实在招人怜爱。
“哦？一点点野心？”
商颜已经基本看透卿纯的小心思，不过他从不着急戳穿，就像之前隐瞒身份那样，他喜欢看她费尽心思得和他拉扯，“你想要什么？”
四目相对，男人的黑眸因为酒精已经微微泛红，卿纯仰起头，野心在瞳孔中凝聚。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当个寂寂名的实习生，法务部主管的位置，我想在一年内取而代之。”
“哼………哼哼哼………”商颜笑得肆意，“一年，确实很有野心，不过你知道方媛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花了多长时间吗？”
卿纯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早就学会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和她不一样。”
她太自傲了，商颜承认卿纯有实力也聪明，但职场哪有这么容易混。
“我告诉你，不多不少，花了8年。”
黑眸闪烁着微光，像是一种教训的眼神，时刻不在提醒卿纯刚刚的话有多自不量力。
和商颜谈论自己的野心，跟与虎谋皮有何不同。
“你觉得我太幼稚了吗？”到这会儿，她都不再用敬语，语气中满是不甘。
商颜没有立刻回答，拿起酒瓶为自己的酒杯添了些红酒。
柏图斯的味道很馥郁，商颜也很喜欢，特别是10年代的这款，入喉温柔，回味着丝丝甜味，醇香诱人。
卿纯确实长大了，但跟商颜比起来，她仍旧是个小孩子，这会儿被吊着已经急切的想要争辩。
“我的学习能力很强，我想得到更好的东西，我想过上更好的生活，我还想达到更高的人生高度！我才不要一辈子平凡…………”
“嘘…………”
卿纯的争辩被商颜情打断，红酒在轻摇满晃中散发出扑鼻的香味，此刻的他只想静静品完这杯柏图斯。
卿纯将所有的话咽回了肚子，餐桌重归平静，片刻后服务员端来了晚餐的最后一道甜品。
大概是因为商颜的态度，卿纯的心情一落千丈，只能朝着面前的法式柠檬挞发泄情绪。
金属刀叉切开酥脆的挞皮有些艰难，卿纯本就烦躁，尝试了两次后气得直接用手拿起来塞进了嘴里。
反正今晚的约会已经失败，她也不在乎什么礼仪，两根手指夹起柠檬挞直接塞进嘴里。
她确实太年轻太幼稚，商颜都没怎么出手整治她，她自己倒先破防生气，而且表现得异常明显，就差瞪着他吃了。
还是得慢慢调教，一年不太可能，至少三年。
一瓶红酒已经喝光，这顿晚餐也该结束。
商颜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刚好10点，该回去了。
“吃完了吗？”
卿纯刚咬完最后一口柠檬挞，抬头看向商颜时，手指还放在嘴里吮吸。
若是旁人这般礼，商颜早就厌恶得起身离开，但面前这个他却觉得可爱。
她气鼓鼓的，吮着手指一脸幽怨，像一只吃不到鱼傲娇委屈的猫儿似的。
“你那份干嘛不吃？”
商颜垂眸，他的那份柠檬挞分毫未动，因为他不喜欢吃甜食。
“我不吃甜的。”
“浪费，好多钱一份呢！”咕哝着的声音很甜软，她是真舍不得，那小眼神儿一直盯着他的柠檬挞移不开。
商颜抬手将甜品推了过去，“给你了。”
卿纯半点不客气，这顿饭可花了大价钱，就算被商颜嘲笑她也要吃了那份柠檬挞。
吮掉指尖最后一点糖浆，卿纯终于吃饱，商颜也早就准备好起身离开。
饭是吃饱了，可怜的是卿纯的钱包早已空荡荡。在服务员过来结账之前，她再次偷偷给严祈发去了消息。
磨蹭了好一会儿对面才回复，【我刚刚有事，现在空了，宝贝要多少钱，我直接打到你卡上。】
【谢谢学长，先借我5万，等我发了工资慢慢还你。】
不出三秒，叮的一声，银行卡到账5万，卿纯终于松了口气。
她抬起手招呼人：“你好，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人是来了，但单据小票没有，卿纯拿出银行卡处可刷：“不能刷卡吗？”
餐厅经理笑了笑，“爱丽丝小姐，今晚这里所有的消费已经买过单了。”
“哎？买过单了？我没付款啊，谁买的？”
餐厅经理微笑着转头看向商颜，结果不言而喻。
“是你？可是………今天不是说好是我请你吃饭吗？你怎么先买单了？”
卿纯还想追问，商颜早已起身，穿上外套往门外走去。
如果是别的女人，或许都会认为这种主动买单的行为非常绅士，但卿纯自尊心很强，她不喜欢这种施舍。
“我可以付的！说好是我请你吃肯定要我付钱呀，你又是帮我包场又是帮我付钱，这算哪门子请客吃饭啊？我不想欠你什么，商总，老板，你停一下等等我，慢一点，等我………商颜！”
她叫出这名字的那一秒，商颜停住了脚步，两人站在餐厅外，周围已经没多少人，唯独周礼站在角落瞪大双眼屏住了呼吸。
那小丫头刚刚………叫了商颜的全名？
卿纯恨透了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醉了酒踉踉跄跄得追上来也要叫住商颜。
“今晚吃了多少钱，我转给你………是我答应了请你吃饭，就应该由我付账买单………我不喜欢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是在施舍我。”
自尊心太强，在商颜看来，这也是她的弱点之一。
默默回头，那张完美的脸仍旧冷峻：“你不是说把身上所有的钱都转给我了吗？现在还有钱请我吃饭，看来是在对我撒谎。”
卿纯一怔，立刻解释：“我借了饭钱，我会自己想办法偿还，我不想再多欠你什么！”
她果然傲慢，甚至是一个不怎么肯依附男人的女人，这让商颜如何确认，真的能将她控在手掌心呢？
“爱丽丝，如果说我不接受你之前提出的分期还债，要你现在就赔付我80万，你要怎么办呢？”
她就是只早就被勒住脖子的猫咪，只要商颜想，随时都可以掐死她。
卿纯说不出话了，醉酒的身体摇摇欲坠，只有自尊心还依旧支撑着她：“我拿不出来那么多，我可以去借，也只能勉强借到一半，剩下的钱就算把我卖了…………也卖不到40万…………”
卖了她？商颜不免发笑，不过她这般姿色，若是真卖到那家俱乐部去，肯定不止40万。
“你的价值由我决定，我累了，走吧，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