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只是想捉弄她罢了。自诩强大的妖族，偶尔喜欢戏耍看起来弱小不堪的人类。</p>
可是她不想放弃一切可能的机会。她面前的，是货真价实的月妖。她再熟悉不过的妖族的冰凉气息，逐渐生疏的月妖的气息。是这样的感觉。心跳变得清晰可闻。</p>
“你们月妖之间，一定能相互感应到吧？”</p>
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眸，似乎在思考，语气拉长：“你说的不错。但是不够充分。如果足够厌恶的话，气息感应近乎为零，甚至连人类也不如。千弦子理当恨透我了，我袖手旁观，看着他自以为的美好尽数被撕毁夺去，甚至还补上了最后一刀。他会比厌恶你们协会的人还要恨我。”</p>
右惜优瞪大了双眸：“你对他做过什么？”</p>
不是说，是前辈，是哥哥吗？为什么会……</p>
散漫地笑出声来，毫无温度：“还是要揭伤疤吗？我不后悔。这是他应受的。他受尽了妒忌，在落井下石的时候也不必留情怜惜。他至始至终，不过是单纯可爱的千弦子而已。这样说，能唤起你的同情吗？”</p>
“我怎么会同情……”咬牙切齿，“无论他受过什么，我只要他死！”</p>
泄愤般低吼出来，右惜优愣了愣，不觉双手抱臂，紧紧地。</p>
他冷眼旁观着：“唔，在跟心底原本的善良斗争吗？大可不必，小惜优。你只要记得对他的恨就够了。这些年的训练，可不是白费的，对于残忍之事已经经历到麻木了吧。”</p>
右惜优沉默了一会儿：“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p>
一直被他掌控着的感觉，太糟了。即使是……月千弦告诉他关于她的事情，也应该在六年前就断了。协会的训练和任务分派都是保密的，不会流传到协会之外，她的行踪自是不会暴露。协会内的人也绝不可能与妖族勾结，实在太可疑了。</p>
“正如你不会忘记那个名字一样，也有人，一直在乎着你。”翡翠一般的眼眸中，映着她的身影，令人意外的专注。</p>
右惜优与这双眼眸对视，心湖浮起涟漪：“太可笑了。月千怜，你说吧，想要我做什么？”</p>
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什么手段是不可以的呢？即使违背协会的规则，和妖族勾结……她的目的也只是手刃妖族而已。解决掉她自己的事，眼前这一位，也绝对跑不了！</p>
“最好不要有额外的计划呢，我会看出来的。”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眸，那般清澈，“你能够信守承诺吗？或者换句话说，我要如何信任呢？即使是我，也是会有这样的担忧的。”</p>
右惜优皱了皱眉：“契约？”</p>
“不不。就在这月光下，起誓吧。你知道我们的力量仰仗，我也清楚你的弱点。还是公平的。”意味深长地微笑，走到了开阔的地带，月光毫不费劲地倾洒下来，包裹了它的子民。</p>
整个画面恬静的美好。</p>
举起手，竖在头侧，那般随意地开口了：“以月妖族月千怜的名义，对月起誓——在月千弦身死之前，愿意将我族隐秘告知人类右惜优，协助她达成心愿。如有违背，愿重回您的身畔。”</p>
微微扬起的面庞，竟看着有几分圣洁的意味。</p>
右惜优驱逐掉心中杂念，见他已起誓完毕，看了过来，便也不假思索，如他一般起誓：“以猎妖者协会成员右惜优的名义——”</p>
他打断她：“不对。如果有一天，你离开协会了呢？”</p>
右惜优咬咬下唇，决定不跟他计较。自己已经无所依靠了，只有协会收留了她。除非被驱逐，她断是不可能离开的。</p>
但还是先起誓要紧，以示诚意：“以人类成员右惜优的名义，对月起誓——在月千弦死去之前，愿暂同月妖族月千怜合作，不揭露他的行踪，保守告知的秘密。如有违背，愿……”</p>
她忽然卡住了。她的一切都是属于协会的，她还能用什么作为赌注呢？即使是为了完成任务，可是断不能如此自私……</p>
“如果右惜优有所违背，就交给锁令来处置。”锁令从暗处走了出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莫名阴郁。</p>
别丢下我。我一定，是与千怜子绑在一起的。就像……一样！</p>
月千怜耸了耸肩，似乎默许了。也并不意外于锁令的出现。</p>
来不及向戊灵轩征求意见了，都怪她一时头脑发热就跑了出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右惜优只好重新开始，完整地发一遍誓。</p>
但愿他不会责怪她。不对，需要保守秘密。她将自己放在了很被动的位置上呐，真是苦恼。貌似是她的限制比较多，毕竟她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拥有正当的身份。真糟糕，下意识地决定包庇月千怜了，这个狡猾的家伙！</p>
锁令正在垂着头，低声问道：“你会责怪我擅自行动吗？”</p>
“你做得很好，锁令。”他后退一步，脸又隐藏在阴影下，“退下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必时刻跟随。你累了。”</p>
“嗯。千怜子晚安。”如来时一样，离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声响，静静悄悄地。默默地守护着他。</p>
右惜优从内心挣扎中回到眼前：“那么，该告诉我什么了吧。能够对将来的行动有实际帮助的。”</p>
烦躁，不安。想要实在地抓住点什么。她不能再单纯依靠戊灵轩了。这是她自己的事——如今增加了狡猾的同盟。</p>
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下，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唇角弧度：“找到月千弦的事情，交给我。你只需要，负责取得能够杀死他的那件事物。”</p>
右惜优忽然有种奇妙的预感：“什么？”</p>
“关于那件事物的情报，我会慢慢告诉你。你只要记得，那件事物的名字是——魔花雏夜。”</p>
不带任何情感的冰凉眼神，黯淡了所有的光。</p>
“月妖的拟尊王，可不是能轻易死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