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哈哈大笑,然后对钱掌柜说:“好啊!那你就回答我。珠子有多少颗?用何物所串连?项链的锁扣何物所制?”
钱掌柜有点傻了,开始结巴了。“这个!这个!啊。。。”
崔判司猛然惊醒,他终于看出眉目来了,惊堂木一敲,怒喝一声:“你快回答!”
钱掌柜一咬牙,开始赌了:“珍珠一百零八颗,丝线穿成,锁扣用的是黄金。”
我再次大笑,对馨儿说:“夫人,你将项链给我,我让崔判司查看。”
馨儿解下了项链,咯咯笑着递给了我。还对崔判司说了句:“判司啊!你小心些,不要损坏了奴家的项链,钱掌柜说了,价值五千贯呢。”说完又是咯咯地笑。气的崔判司胡子一抖一抖的。想要拍惊堂木训斥馨儿几句,又觉得和一个小娘子一般见识,丢了他的脸。就闷嘟嘟地接过我送上的项链,仔细查看起来。
我将项链呈给了崔判官后,又说:“此项链用珠九十九颗,取寓意长长久久。海中恶鲨之鱼翅抽其明筋为索穿成此链。此索坚韧而有弹性。项链锁扣是远知仙人所赠神物。其名为铂,银色却比金还重。除了仙国,世间从未有过此物。此物上有粟米大小的三个字‘周大生’,更是仙人所刻,凡人可无如此手段。请崔判司明察!”
崔判官按照我所说的一一查看后,惊堂木敲得山响。
“大胆贼子,竟敢诬人为盗,来人!将这两人拿下。”他大声命令衙役道。
“慢来,判司!他们一定是调换了!”这许骗子还在垂死挣扎。
刚才下去的幕僚回来了。对崔判司高声禀报:“报判司,那人正是一伙蛇中的老三:‘银环蛇’,他与画影图形中人无误!”
听到了禀报,许骗子就像被抽了筋的癞皮狗,一下就软倒在地。
“哈哈哈!”崔判司在开怀大笑,兴奋地开始在堂上踱步,然后又是大笑。
他终于停了下来,高声说:“全大唐通缉的要犯,今天竟然落到了我手里,来人立刻送去刑讯,务必抓住他们的同伙。”
差役立刻上前,架着许骗子就走。许骗子低着头,双眼紧闭,口吐白沫。又开始表演晕倒抽羊角风了。
“现在到你了,你如何说!”崔判司情绪极好,戏谑地看着钱掌柜。
钱掌柜跪下拼命地磕头:“崔判司,饶命啊!是我见财起意、恩将仇报。我就是卑鄙小人啊,是薛家命我搞到上好的合浦珍珠,给天后祝寿。我找了很久啊,就是找不到啊。今天看见了王夫人佩戴的合浦珍珠,是我近二十年来仅见绝品。我也被催的紧了,实在是没办法,才图谋王夫人的项链。请您看在薛家的面子上,饶过我吧。我就是薛家的一条狗啊。”
“怎么,你还敢拿薛家压我啊!哈哈,薛相国也敢对崔家动手吗?我是崔珏之后,我祖父你们该有耳闻吧?”崔判司现在是很闲适,说话的口吻可不想一个官员了。更像是一个世家子弟的轻狂。
我的天啊!此人竟然是阴司崔判官的后人,难怪如此藐视权贵呢。对啊!他家就是权贵啊,博陵崔氏啊,大唐第一氏族,不牛是不行的啊!
“来人,先打十板子。你诬人为盗,按律反坐。你犯强盗之罪,判处流放钦州,家产充公,女人没入教坊司。我将行文报请府衙,都督府批文后,十日内押送你全家男子流放。你诬陷琅琊王氏子弟,你觉得都督府王都督会批驳对你的判决吗?拖下去,行刑!”崔判司的判决下来了,按律反坐。
古代对诬告罪的刑罚。就是把被诬告的罪名所应得的刑罚加在诬告人身上。
《唐律疏议》卷二三:“诸诬告人者,各反坐。”《疏议》:“凡人有嫌,遂相诬告者,准诬罪轻重,反坐告人。”
钱掌柜听了判决,有如被九天的雷电劈到了一样。先是傻呆、又是痛哭流涕、又是给崔判司磕头请求轻判。他见崔判司不为所动,只是让文吏行文,写判决书。
他没了辄,却一眼看见了站在堂上的我。他大哭着快速膝行几步,到了我的身前。开始自己打嘴巴。“王郎君,我错了!你帮我和崔判官说一下,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了!今天您夫人所购之物,我分文不取,全部奉送啊!你帮我求个情吧。”
我闻言不由得长叹一声,清声吟到:“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此人如此龌龊,我恨不得踹上他一脚,哪会理他。任他被衙役拖下去打板子去了。
“出云修士,幸会啊!我是博陵崔氏崔珩,字不琢。早就仰慕出云诗书风采了,一直无缘相会,不想今日在大堂相识。出云修士你今儿再次出手,又为天下除去两大害。为兄佩服啊。特别是这一伙蛇,他们盗走了一样重要东西。‘空月镜’,这可是皇家圣物,上命刑部速破的钦案。出云你这次可是帮了为兄的大忙啊!”
崔判司边说边走下了大堂,对我施礼。我连忙回礼,口说不敢。
崔判官命令下人道:“快去后堂,请夫人出来,接待王使君家眷。出云,我们去后宅,我换了衣服,我们好好畅谈。”说完对馨儿点头示意,拉着我就向后堂走去,白衣幕僚在后紧紧跟随。
判司衙门的后堂,就是判司主官们的家,有个公用的会客厅。崔珩在这里,当然其他人就不敢占用,白衣幕僚陪我说话,崔珩去后宅换便衣。
“出云修士何时从海外归来,唱词里说你从莺歌伦敦回来大唐,莺歌伦敦真的比玄奘大师取经之地还远吗?”
苏锦字子规,江南人士,崔珩的幕僚。四十多岁,为人最是机警。这种人一定要认真对待。
“子规兄,莺歌伦敦在西罗马帝国的大海西侧。玄奘大师去的天竺,离我们广州顺风不过十五日水程。你说此两地距离可以相比吗?”我解释到。
“那不是要真有十万八千里了吗!”苏锦开始感慨,略一思忖就又开言道:“出云言自己为王右军后人,先祖三百年前,避祸海外。不知此次回来认祖归宗,可带有信物。”
“先祖避难海外,只带了食物、饮水、书籍。并无其他。我只有一身家学,可以证明自己。另外王氏子孙,在右腿处都会有胎记,这个不会假。”我谨慎地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人久在公门,处理刑事。不给他明确的证据,他是不会相信的。
“子规,勿要多言。我于王翻处看到了出云的扇子,那书法,没有王氏书法的积淀,根本出不了那推陈出新的书艺来。”崔珩来了,也是一身白色澜衫,头上没戴帽子。就是一个发髻,用一枚白玉簪子别着。好一个翩翩佳公子啊。
苏锦连连向我告罪。说自己是职业习惯,总爱瞎打听。
“出云,给我们讲讲,你是如何识出银环蛇的?”崔珩的疑问一直都没有得到答案,心里如小猫在挠,第一时间就来问我。
苏锦对此问题也是十分的关心,也在问我“是啊,出云贤弟。他们在大唐犯案无数,没有一次不是全身而退,这次是如何栽在你手里的啊?”
我理理思路,然后慢慢地解说:“此人刚进门时,我就有了疑问。唐人靠左行,这是习惯。可问题是他言其右手、右腿有伤。受伤之人往往会无意识的保护其受伤部位,使其不再受到伤害。他通过门径时,看见对面有人过来,应该靠右行,以保护其右手不被碰到。此为其一疑点。门径很宽,六人并行都可顺利通过。其两人相错,竟然会凑巧碰上。他解说腿上有伤,这个更让人难以理解。腿上有伤之人,看见对面过人,往往会主动停下,等对方先过。他所为不合常理,我感觉他此举,就是要让人知道,他手脚有伤。此其二。”
我稍作停顿,好让他们有思索判断的时间。喝了一口水后,我再次解说到:“其购买女儿嫁妆首饰,并无带女眷前来购买,这个不和常理。此其三。給庶女嫁妆只首饰就百两黄金,如此豪奢人物,在广州并未听说有此许姓人物。此其四。”
我先将这四个疑点做了说明,崔珩和苏锦是频频地点头。我看他们理解了以上四点,就继续分析个他们听:“我当时看钱掌柜表情,他之前多次都是书写书信,让人来送钱。这和一般买卖方式有不合。很像是想通过多次重复,在让人放松警惕。此其五。他让钱掌柜代笔的书信,行文让人有歧义。根本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且他人代笔,没盖印章。这个就太明显了。此其六。我为了释疑,突然出手抓住其右手,他没有呼痛。而是下意识的挣脱我手,其反应迅捷,一看身上就是有功夫之人。此时我已经断定其就是骗子。”我将其余的推理判断,一股脑地告诉给他们。
两个人木呆呆在听我说,半天都没能回过味来。
还是苏锦先琢磨清楚了,满脸的兴奋,一拍桌子大喊一声“好!”
崔珩更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我再次拱手说:“出云,大才啊!管中窥豹、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为兄实在是佩服啊!要不是眼光如炬,这次又必让此贼子得逞。”
正说到此时,有衙役来报“崔判司,犯人口风慎紧,抵死不招其他人下落。壮班已经依令加强市面巡查。冯吏使跪在下堂,为他舅哥求情。”
崔司判一听就急了,刚要发作,就被苏锦拦下。他在苏恒耳边耳语几句。崔珩点头,苏锦就匆匆下去了。
“出云啊!这广州鱼龙混杂,那冯氏在此经营几辈,家中更有朝中大员,我们不得不防。你这次得罪人物太多,你也要千万小心,不行就搬到我府,我保你全家安全。狗一样的人物,也要我徇情枉法,做的他春秋大梦!就是这个银环蛇,竟然抵死不招,出云是远之弟子,可有手段令其开口吗?”崔珩人真的不错,很关心我的安危。他说的话让我心里暖暖的。
崔珩请我出手审问犯人,我想了想,对崔珩说:“你可以试一下,将他的双手双脚绑在一起,让他保持站立,放在站笼里。看一个时辰后他的反应。如果不招,在上其他手段。”我对崔珩建议到。
这个刑罚叫压力姿势,美军在伊拉克普遍使用。据说效果显著。不然就只能上比较酷烈的水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