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怿带我去他住的客房,一路上他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狠狠地拽着我,让我跟着他急行。好在他就住在附近,转了几个弯,就到了他住的小院。
这个小院不大,除了三间坐北朝南的房子,就是一个五十平米的院子。院子有丫鬟在忙碌,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在指挥。
“老爷回来了!您带谁回来了?这位爷面生,不会是七郎吧?”女人迎了上来,上下仔细打量我,问着王怿。
“七弟,这是你八嫂。”王怿依旧是黑着脸,对我说了一句。
“八嫂!小弟正是卫星。总听哥哥说起你,说你是秀外慧中,今日一见,果然是实至名归。小弟给八嫂拜年了,愿兄嫂染火枫林,琼壶歌月,长歌倚楼。岁岁年年,花前月下,一尊芳酒。水落红莲,唯闻玉磬,但此情依旧。”这个女人是个良妾,不同于胖十二她们。她也是名门之后,姓吴。父亲摊上官司,家境中落。可巧她和王怿的妻子是闺中密友,是王怿的妻子做主,给王怿娶回家的。
我的阿谀之词让王怿觉得反胃,他现在一肚子气,我却在这里没心没肺地拽词,给他气的对我举起扇子,要敲我的头。
“文轩,你做什么?小郎多好的才华啊,出口成章。小郎新春开没动过笔吧,你刚说的长短句,给嫂子写下来吧,我要传给自己女儿的。”八姨娘可是比胖十二她们有修养的多。她庄重地给我回礼,并劝阻暴躁的王怿。
“云娘,你不知道,我都快被他气死了。瓦子里还整日传唱他明察秋毫,九叔和儿子一起给他演戏,他都看不出来。我一早就察觉不对,给他几次提示,不让他上当。中间还拦了,可他明知是陷阱,还非要跳下去。”
啊呀!大年初一就被自家哥哥给教训了,我好命苦啊。
三个人进了屋,我和王怿在后院书房盘桓了好久,我因为没座位,所以也没喝水,现在正是干渴的厉害。
“六哥,先喝水吧。你可是坐着的有水喝的,弟弟我罚站了一个时辰,口干的很!”
八嫂一听我渴了,就说道:“我给你哥哥熬了汤的,现在应该正好。给叔叔可喝得?”
“他一个蠢人也配喝那么好的汤,金汤虽然是圣品,但喝再多,也治不好他的蠢病!”还没等我说话呢,王怿就开始抑郁我了,他并着两根手指指着我,我看他两指交替,好像想收了食指,对我伸出一个大大的中指。
八嫂上前,攥住王怿伸出的手,让他将指向我的手指收回去。
“文轩,做什么呢?这可是你日思夜想想认的亲弟弟啊,现在你如愿了,还用手指弟弟。小心坏了兄弟的情分。”
“云娘,你不知道啊,这家伙有多蠢。。。。”王怿开始详细地给云娘说今早的事情,听的云娘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出云郎,你怎么会不听哥哥的呢!你看你这亏吃的。我昨晚就听了消息的,知道内宅的那些嫂子们,竟然用你的名义在福宝行买首饰,还有些根本就没买东西,就是扣了水钱,直接拿铜钱回家。我将事情给你六哥说了,让你六哥一早就去等你,告诉你不要上当。你怎么会不听六哥的,三千多贯啊!可叫你如何还啊?我那苦命的弟妹啊,怎么就嫁给你这个败家子了呢?”
云娘和馨儿见过一面了,两人一见如故。表面是妯娌,实际上一瞬间就成为闺蜜。云娘和彩依却是很不来电,她和馨儿说,彩依在家里太跋扈了,没了妾室的本分。馨儿告诉她,彩依怀孕了,因此性情有了变化,这是孕期反应,没什么的,过些日子,她适应了身体激素的水平,就会好的。云娘生过两个孩子的,男孩夭折。她对怀孕可不陌生,听了馨儿的话,却很是不以为然。都没听过的,怀孕的妾室多了,没听过谁敢这么跋扈的。馨儿对她说,人家过去姓卢,人家的老姑奶奶是高宗的奶娘。这个话一说出来,云娘就闭了嘴。这个卢氏在历史上太有名,没有她就没有武则天,没有她就没有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
我对云娘的话很是不以为然,我不是刚到广州的小白了。我现在有了基础,抛除几个仇视我的世家,其他人可都和我关系良好。不仅都督府是咱家,就是广州府上到毕刺史下到衙役,都是要给我面子的,如此的基础下,几千贯钱,真的难不倒我。
我喝着丫鬟递过来的金汤,细细一品,差点笑出声了。就是陈皮、甘草、金银花三味中药熬成的汤水,王文轩就敢在我面前吹牛,还金汤呢,我呸!
“出云郎,你不要觉得嫂子说话不好听,赚钱多难啊。我爹爹要不是为了赚钱给爷爷治病,就不会被一伙蛇给骗了,我家也不会摊上官司。我十分感激你抓获了一伙蛇,给我家报了仇。可嫂子还是要说你的,你怎么能典当自己家呢,你都没和馨儿商量一下,就做了如此的大事,你让馨儿可怎么活啊。七弟啊,嫂子家里就是从典当房子开始的,那日子。。。。”云娘说不下去了,她潸然泪下,她不仅为我着急,也想起了自己不堪的过去。
“唉!”王怿是一声的长叹,他没和云娘说过,我的库金未被抢。他叹气是觉得不齿自己长辈和兄弟的作为。
“帮帮七弟吧!帮帮馨儿吧!你去和爷爷说,夫君。”云娘给王怿跪下了,这一刻我是热泪盈眶。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云娘和王怿的性格太像了,都是有义气之人。
“七弟,你知道我为何离家十年吗?”王怿伸手扶起了云娘,转头问我。
我摇了头,这个我可真的没听过的。
“这个家让我厌烦,每日都如此,就会窝里斗。我屡考不中,因而就厌弃科举,门荫要嫡长子长孙,我也没机会。爷爷让我继续考,说我小时候就是神童,六岁就能作诗。可我自己知道的,我没有才情,你写的东西,我就是想破脑袋也写不出来。我考个明经是没问题的,可那个世家的嫡子不考进士。因此我就绝了科举的念头。家里过不下去了,我就到了洛阳,开始捣鼓古玩字画。开店的本钱,是你嫂子的嫁妆。古玩很赚钱的,我从小就看惯了好东西,从来都没打过眼。我和世家子弟也熟悉,收来的东西,很好出手。因此就积赞了些钱财。可在王家,你有钱就是有罪。先是兄弟姐妹来打秋风,后来就是家里来要钱。我和他们说过的,这是我内子的嫁妆钱开的店,可没人理我。就是我爷爷也不为我说上一句话,只是让族里将我内子的出资还了,我的文鼎轩就变成了公产。呵呵!他们要是会经营也好,文鼎轩到了他们手里一年,他们就挥霍一空。。。呵呵,不是让人骗了。。。他们根本就没收一件货,只是卖掉我的存货,各家分钱了事。七弟,我是怕你重蹈覆辙。这个家就是一门亲戚,你不要被他们用亲情左右。这是他们一贯的伎俩。”
王怿也算推心置腹了,他给我讲了他的过往,以及他和族里的矛盾。在他的话里,我不仅听到无耻,也听到了王方庆对自己孙子的漠然。族里的一切,都是为王方庆服务的,就是创造一切便利,为了王方庆升官。
“你刚让阿鸾卖了家里文玩、字画给七郎筹钱,现在又这些钱?可去哪里筹划啊?”云娘还没停止抽泣,王怿的话让她也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她更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了。
“呵呵,嫂子不要难过,这才多大点事情啊!六哥,你想不想赚钱?就我们两个合股,我们找个外人持股,不让这些人吸我们的血。”
“唉!我本来也是如此计划的,让云娘的弟弟持股,我们一起在洛阳开一个最大的酒楼。我出资,你出菜品,我让洛阳的土包子,馋掉大牙。可现在。。。。唉!”
王怿搓着大腿,不住地叹气。
“没有本钱了叔叔,这个可是文轩最想干的,他和我说了很多次的。他最爱吃,其次才是文玩字画,他计划了很久,说你家有本菜谱,上面的菜,他是一个都没听过。卢彩依守着菜谱,却不会做菜,真是暴殄天物。呵呵,他还说你亲自下厨,你们相识就是因为半只鸡,他说以后这家店就叫半只鸡,纪念你们兄弟相识的友谊。。。。”
云娘的话让我再次想流泪。文轩,好一个刘文轩!
“呵呵,大丈夫叹什么气,钱!呵呵,钱是王八蛋、吃了有人赚!有我在,你为钱着什么急。王翻不是说了吗,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夜间就让都督府赚了个锅满盆满。”
“真的啊!叔叔不知,洛阳买地盖新府,还真的是因为你,就是你办了茶叶作坊、造纸作坊,家里一下就充裕起来,因此族长才动了盖新宅的想法。不过也是,旧宅子太小了,四百多口人挤在里面,有的几个妾室带着自己孩子住在一间房里,我最怕和文轩回家了,我要和哥哥妾室住在一个炕上,她的儿子都十三岁,就躺在我旁边,家里挤,实在也没了办法的。”
“你不要吹牛,那水写布是你去了州学做博士,搞了好久才搞出来的。卢家、崔家都是帮了忙的,凭你自己,呵呵,哪能一夜就赚万贯。”王怿觉得我是在宽慰他,因此才会如此说的,就出言敲打我。
“文轩,你听小郎说吗,你不知道我和阿鸾在神都瓦子里听书,可是听了小郎的神奇的。欠了权贵一万贯,转眼他就去龙宫,和龙王借了两根五尺的红珊瑚还了账的。”云娘是满眼的蚊香圈,开始讲在洛阳听说的故事。
“那都是瓦子混说的,都是穷人想暴富,说来给自己寻开心。你们是不知道,穷人赚钱有多难,我这次去三十里铺,住在陈十三家,他给七弟帮工前,农闲在广州码头抗苦力,辛苦一天,才能挣下三十文。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他现在腰都有病了,一下苦力,腰就直不起来。”王怿赶紧给云娘消毒,怕她也会觉得我来钱容易。
“呵呵,瓦子里是瞎说的。哪里有两根五尺的红珊瑚,是一根四尺的、一根三尺八寸的,嫂子要是喜欢,明天我让馨儿给你拿一支二尺的,你摆在家里玩。”我撇撇嘴,红珊瑚而已,用不着王怿给我消毒。
云娘是大吸了一口凉气,眼里是熠熠生辉,他家可是开过文玩店,二尺的红珊瑚她是知道价值的。
“七弟不可,你绝不能拿出红珊瑚来。全广州都知道你家被土匪给抢光了,你给云娘红珊瑚,这个家就像个筛子,到不了明天下午,全广州就会传开了,那时暴民可就没人能压住了。”王怿厉声拒绝我给他家红珊瑚,我知道他是真的关心我。二尺五寸的红珊瑚,在大唐就价值千贯,我要是送给王怿妾室就是二尺的红珊瑚,洛阳内宅的夫人们,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叔叔,我不要。。。。”云娘也醒了过来,跟着王怿拒绝我的礼物。
我挑了挑眉毛,继续喝所谓的金汤。
“好喝吧!你知道吗?为了讨还这个方子,我可是花了一百贯钱的,这是孙神医的亲传弟子给我的方子。”王怿看我喝的起劲,就开始臭美起来。
“都说我是大唐第一败家子,我看咱们该换换名头了。我是大唐神童,你才是大唐第一的败家子。”我看王怿和我臭屁,就开始调侃他。
“此话怎讲啊,叔叔你不知道的,孙神医的方子可是不好找到的,这个方子文轩是求了人,几次拜访丁神医,好不容易化了一百贯才从丁神医手里搞到的。这还是阿鸾的妹妹嫁了丁神医的儿子,家里是亲戚,他隔不过面子,才给的方子。”
我一听云娘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出云郎你笑什么,奴家说错什么了嘛?”云娘眨着眼睛,不解地问我。
“云娘,你不要理他。他没有好话的,肯定是嘲笑我愚蠢。”王怿很泄气,我每次对他如此的笑,都会说他愚蠢。
“你还不蠢吗?这里面就是陈品、甘草、金银花三味药。就这也值一百贯,要是如此,我们可真是发财了。凉茶我会做二十多种,针对不同的情况。有祛湿热的,有明目的、有提神的、又暖胃的。。。”还没等我说完,王怿就抱住了头捂住了耳朵,蹲在了地上。
“啊呀!一点都不差啊!就是这三味药。夫君,我们的一百贯白花了,要是之前让出云郎尝尝金汤,我们这一百贯就省下了。”云娘是一声惊叫,从座位上兴奋地跳了起来,去拉蹲在地上装鸵鸟的王怿。
“妖孽,妖孽啊!你就是妖孽,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妖精,你变成我五叔的模样,是不是来害我王家的。”王怿没了奈何,和平时一样,开始诬陷我是妖孽。
突然间我有了主意,我也兴奋地一拍大腿,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我赚钱啦赚钱啦
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