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爸,生活好难呀。今天被一个孙子打了,他真的好健壮,我实在是打不过他。不过,老爸,你儿子我没输。孙子打爷爷,当爷爷的咱得让着,欺负孙子算啥本事。老爸,你说我做得对不对?老爸,我好想你,好想给你打电话。我给你打,你不要接好不好?
啟清从血色中挣扎起身,踉跄着,扶着墙,艰难走到卫生间。脱下染血的上衣,简单擦拭下,然后踉踉跄跄中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不大,收拾得还算是干净,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个衣柜,一个热水壶,一个垃圾桶,一张单人床,一床被子杂乱在床上。角落里,一块立式画板被白布遮住,白布上已经落满灰尘。
从抽屉里翻出,碘伏、红花油和棉签。坐在椅子上,先是用棉签蘸取碘伏,随后擦拭在伤口,擦去血迹,同时消消毒。等伤口都消完毒,往手掌心倒上适量的红花油,双手用力摩擦,然后熟练地往两只胳膊的淤青处擦抹。一整套地治疗动作,行云流水,飘逸潇洒,充满一种庖丁解牛般的美感。
全身上下,除了嘴唇被打破流了不少血外,就两只胳膊受伤最重,挨的拳头最多。由于被打时,抱头蜷缩得及时,头、胸腹等要害部位,被保护得很好,没有什么事。倒是眼眶被打了一拳,有些发青,破了相。
简单治疗完,啟清躺在床上,不由想起老父亲。
小时候,第一次和小伙伴打架,打得鼻青脸肿。回到家,父亲没有责骂,取出碘伏、红花油和棉签,帮自己治疗。整套动作,与自己一模一样,都是父亲言传身教传授给自己的。治疗完,父亲还鼓励自己,多练习打架技巧,特别是保护要害的技巧。父亲说,不要怕打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父亲还说,打架嘛,大不了打输,怕个鸟,你老父亲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后来,高三那年,父亲出了车祸,下半身瘫痪。从一个顶天立地的顶梁柱,到一个需要人照顾吃喝拉撒的废物,巨大的落差,击垮了父亲。父亲说,让我走吧,别拖累你们娘俩。幸亏母亲劝阻及时,自己才能还有父亲。母亲一边在县城打临工,一边照顾父亲,艰难地供我读高中和支付父亲的康复费用。多少次,父亲要放弃治疗,说就这样了,康复不了了,别再浪费钱。母亲没同意,极度坚决,不愿让父亲放弃生的希望。
再后来,自己超水平发挥,考上了北城的一所985大学。父母没有余钱,本来不想办升学宴,是家族亲戚劝说,咱们家族里第一个大学生,必须要办。亲戚们帮忙张罗,出钱又出力。升学宴上,父亲老泪纵横,重复着我儿出息的话语。家族众人了解自己的家庭情况,包的红包比平常大得多,硬生生给自己凑足了学费。这份恩情,自己至今不敢或忘,只是自己没混好,没能好好偿还。开学要坐火车前往北城,临行前,父亲叮嘱道:儿啊,出门在外,遇事别冲动,凡事多三思。千万切记,忍!忍!忍!
父亲,以前你在我的身后,现在我的身后没人了。
嘶!
啟清翻身,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倒吸冷气。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应接不暇,消化起来有些吃力。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脑海中,各种往事,如电影回放,浮光掠影。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可一点作用都没有。脑子有它自己的想法,不受意识的控制。
晓莉安全到家了吧,鸡冠头会不会欺负她呢?晓莉那么聪明,想来吃不了亏。
晓莉看到我了吗?她是故意往后看的吗?若是看到我了,她会怎么看我呢?在她眼里,以后我都会是一个胆小怕事的胆小鬼吧。
科技展厅的设计还没做,明天老家雀儿不知道会不会找茬?找茬咱也不怕,本来就是他瞎改任务时间,大不了咱也学技术部的小姑娘,闹到经理处。
马邋遢这样的人,居然也有了女朋友。这个社会是怎么了,没有天理啊。不过,他女朋友长得挺好看的。
嗯、啊、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