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部落现今属于大王归类的左部,除他这样在教会或王廷任职的官员和随王子们出征的士兵之外,大多数纯血统的匈人只能守着世代相传的打铁、编织等手工业,或是耕种郊外的农田,或是放牧数量不多的不属于王廷的牛羊,总之,如今最挣钱的商队行业被一个波斯妓女控制,竟让一群外邦人赚得盆满钵满!
祭司是力主纯血统统治王国的布莱达王子的忠实拥趸,还参加了外城的“真正匈人俱乐部,后者正利用它在长老会和部族大会的影响力暗中推动废除包容法令,剥夺外邦人的所有商队特许状和大部分保留份额官职。
他今天按照之前的安排来提兹塔察看情况,这既是仁慈的七神的要求,也是他个人的道德操守。流落街头的大多是左部失去了生活来源的穷苦民众,长老会和部族大会里推翻包容法令的安排还需要时间才能见效,而眼前塞格德粮食短缺导致的饥饿并不会等待匈人学习和模仿的罗马式冗长法令程序完成。
抱着朴素的善良和对纯血统的骄傲,他捐出了自己的一多半薪水,并利用部落里自己家族的积蓄,让听命于自己的部下暗自在郊外收购价格还不算离谱的食物,无偿赠送给在他管理的教会提兹塔避难的贫民。
但生活总是喜欢跟凡人开玩笑,平日忙碌的祭司今日抽空来到高地,却发现在此避难的有不少是长着罗马面孔的前奴隶,还有几个高鼻梁的波斯人,总而言之,许多外邦人和王国里他最憎恶的异族人。
他强迫自己狠下心来把这些王国的小偷和蛀虫赶出去任其自生自灭,但看着人群中那几个因饥饿而哭闹的孩子,看着浑身生着冻疮的瘦弱乞丐,他的耳边不知怎么突然回响起七神圣典里那些关于仁慈和宽恕的话语,他的嘴巴已经半张却不知该说什么,仿佛喉咙里塞了什么东西一样。
祭司最终没有说什么,走到几个衣衫还算完整,面容不那么愁苦的小姑娘中间,席地而坐。
让自己的视线不在关注远处的几个异族人,他看着正用好奇而警惕的目光审视自己的女孩们,露出柔和的微笑。自己的女儿如果还活着的话,也得这么大了吧。
“孩子们,你们都去过教会吧食物都领到了吧这该遭神谴的世道!你们谁听过部族最古老的牧歌”
稚嫩的声音与苍凉的日耳曼语歌词形成了奇妙的反差对比,轻轻回荡在提兹塔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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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驰在海边山间谷地平坦处的队伍没有停顿,也没有选择不远处更好走的邮路。在罗马,这样的像王国邮路一样的道路通常被称为大道。很显然,在前往罗马的路上,匈人征服者并不信任罗马人熟悉的道路。
而与以往的行动不同的是,以速度快而著称的匈人骑兵里,多了一辆同样由快马牵引的轻便马车。
这马车里正是阿提拉,这位匈人王子不会允许状态不好的自己影响对进攻的判断,并影响部下们的行动,因此让部下找了这辆轻便的马车,在里面稍作休息。
这几天阿提拉的状态非常奇怪,本来能够忍受的头疼病突然加重,程度已经让他完全无法忍受,三天前险些坠马,这才促使他坐进了马车。
在剧烈的疼痛里,他发现自己总是能够听到未知存在的耳语,那种声音确实存在,但并没有任何人真的在自己面前说话。那低沉的耳语无法理解,却让人发狂,在烦躁的情绪里,他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一定异常,出现了一些混乱和遗忘,这让这强大冷酷的男人少有地内心慌乱了起来。
这异常之所以让阿提拉慌乱,除了记忆本身的不稳定让他烦躁和恐惧,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有限的清晰感知里,自己的情绪和性格开始变得残忍和冷酷,那仅有的与这世界的温柔联系也摇摇欲坠。
啊......
又一阵头疼,阿提拉眼前一花,发现他紧握着自己锋利的佩刀,浑身都是殷红的液体。顺着那刀刃,他看到了那张清秀柔和的面庞,看到了他不可能更熟悉的、此刻凝聚着难以置信和绝望的充血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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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稀疏的树林里,光线昏暗,黯淡的星光之外,只有扔在地上的一盏油灯还在坚持提供闪烁的光芒。
空地之上,头发花白、皮肤遍布皱纹、间或有伤痕的阿格里帕趺坐在地上,脸庞的肉颤抖不已,惊恐的神情似乎已凝固在了脸上,仿佛直面了绝对不应该直视的恐怖存在。
但这前匈人长老的眼神已与往常不同,透露着明显的疯狂神色,充满血丝的眼睛沉淀着似乎不属于人间的恐怖血色。
(最近有点事情要忙,就更新慢了一点,实在抱歉,尽量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