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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王祥绝不愿再回忆起的夜晚，他目送谭露上车的时候，出于对女孩午夜独自坐车，可能面临危险的担忧，他记下了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号。</p>
正规的出租车自然没出什么问题，谭露也平安到家，但那个车牌号，王祥还保留在一张纸上。</p>
……</p>
男孩像疯了一样地卸下书包，拉开书包拉链，把里面的书尽数倒在了地板上。就着今夜皎洁的月光，两人跪坐在地上，哗啦哗啦翻动散落一地的试卷和书本，试图从中找到一张小小的纸片。</p>
面对高三庞大的试卷量和书本量，这又谈何容易。所幸没了谭露的监督，王祥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松懈——比如说收拾东西。</p>
草稿纸和做完的试卷没有及时清理，都集中堆藏在书包里。</p>
不知耐着性子，哆嗦着翻了多少本多少叠，王祥麻木地拿起了英语书必修二，刚一掀开，他便惊喜地叫出了声:</p>
“在这里！我找到了！”</p>
皓月当空，清辉均匀涂抹在雪白的纸页上，正中央是他略显潦草，此刻却无异于及时雨的字迹:</p>
x65271</p>
他胡乱拾起地上的书，眉毛胡子一把抓地塞进书包，大声吩咐蹲在一边搓手哈气的李阳:</p>
“李阳，这里我来收拾，你赶紧去校门口马路边盯着！有x65271立刻给我拦下来！就算碰瓷也要拦！”</p>
少年精神一振，他蹭地从地上蹦起，气势高昂地回应:</p>
“得令！”</p>
随即，他如飞一样下了楼梯。</p>
王祥收拾完了书包，把那张写着车牌号的纸叠好，放进了贴身的口袋。他单间背着书包，火急火燎地赶到校门口，刚好赶上了一个绿灯——他冲在马路这边的李阳喊道:</p>
“兄弟，你这边，我那边。”</p>
“好。”</p>
李阳打了个响指表示赞同，随即看着王祥飞奔到斑马线另一头站好，紧张兮兮地摆动脑袋，四处张望。</p>
红绿灯不断变化，灯光下的行道树背对着黑暗，像一尊尊妖冶沉默的巨人。一辆又一辆出租车飞驰而过，或红色或黄色，或满员或空车，车顶的滚动广告内容各异，但车牌号都不是x65271。</p>
寒风呼啸，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最容易受到冷意侵蚀。察觉到了冻耳的风险，李阳情不自禁套上了羽绒服背后的帽子，又戴上了骑车时用的手套。</p>
王祥看到了对面好友的全副武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和口袋，没有帽子也没有手套。他不敢离开去取防寒装备，只好靠搓手跺脚取暖。</p>
呵气成雾，模糊了一小片天空。</p>
寥寥无几的行人，偶尔行过的车辆，似猛兽爪牙的树叶，隐藏在人造光芒后的星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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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x市的冬夜，忙碌沉于市井，清寂融于夜色。</p>
其实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最重要的一个特征便是，在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发生。</p>
那天深夜，路过x市二中门口的出租车也许只是恰好，也许它只是路过一次，再也不会路过，也许它在这座城市的另外一个角落有了新的生意，也许它的主人今夜不打算出门。</p>
一件事发生的概率非常低，若它真的发生了，那就是奇迹。</p>
王祥前十八年的人生没有遇到过奇迹，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在十八岁的这个冬夜，他遇见了，可以被称之为奇迹的第一次。</p>
……</p>
视线朦胧，涕泪交流。不知是呼出的雾气还是眼泪占据了大半个视网膜，白茫茫的视界里，远远地，挪来一道光——</p>
冻僵了的耳朵好像听见了李阳激动的叫喊:</p>
“来了，来了，是x65271！”</p>
……</p>
靠，这小子报什么车牌？什么x65271？</p>
不对，我们在这里干嘛，我们是要等什么东西来着？</p>
等……等……</p>
……</p>
等等，x65271？！</p>
王祥狠狠给了被冻的通红的脸颊一巴掌，终于把自己从迷茫扇到了清醒。他从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嘶哑的吼声，他尽力按捺住狂喜，他克制住手舞足蹈的冲动，他努力保持着表情不变，头脑清醒——</p>
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