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也没有什么大志向。他只想安稳地混过小学毕业，混过初中，然后出去打工，或者学一门技术。</p>
他想在学校和那帮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每天打打闹闹，不用听老师的课，不写课后作业，专注吃喝玩乐，再追求一下校花，扯一扯女同学的马尾辫。</p>
可这太堕落了。</p>
就像一个笑话。</p>
可这又怎样。</p>
只是不能说出口而已，试问天底下有几个人活成了别人眼中的榜样？</p>
大多数人就是这样过的。</p>
“不进城？你也这么想？你就不想学好？妈妈会害你？”</p>
听到儿子的话，母亲讶异之余，更伴着由衷的愤怒。</p>
“不想。”</p>
许鹏低着头，他甚至能预料到，母亲接下来会递上的巴掌。灯光下，手掌的影子已经扬起来了——</p>
最终还是收了回去。</p>
说到底是钟爱的小儿子。</p>
“……”</p>
又一次，恃宠而骄。</p>
许鹏突然觉得很讽刺，他险些笑出了声。</p>
果真啊，比起姐姐，好处都被自己占尽了。</p>
见男孩长久的沉默，母亲的情绪由气愤逐渐褪成了感伤。她揉着通红的眼睛，叹息道：</p>
“孬种。明明是个男娃，还不如女娃儿出息。当年干嘛要避着计划生育的人把你生出来，还省得交罚款。”</p>
她摇晃着身子进了卧室，开始铺床叠被，却没有注意到依旧坐在堂屋里的儿子，他那颤抖不止的身子，那一张一合的嘴唇。</p>
男孩似乎在说：</p>
我又没有，让你把我生出来。</p>
锋锐的。</p>
颓靡的。</p>
☆☆☆</p>
称职的家庭主夫洗完了碗，赶忙进去劝自家妻子了，许若的房门依然紧闭，像是永远不会打开的巨人眼帘。许鹏再难过，到底是没心没肺的男孩子，很快也就缓了过来。他没有那样敏感的心思，却一定能猜出，姐姐此刻一定很伤心。</p>
姐姐会不会讨厌自己？</p>
可我不讨厌姐姐啊。</p>
不，我不能被姐姐讨厌。</p>
许鹏挣扎着来到了房前，砰砰敲着门。他觉得自己要对姐姐说声对不起的，这个家最应该说对不起的就是自己。于是，他一边敲，一边重复地说：</p>
“姐姐，对不起。”</p>
“姐姐，对不起。”</p>
“姐姐……”</p>
“你道什么歉啊。”</p>
门突然被打开，露出了里面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来。还没等男孩反应过来，许若把弟弟拉进了房间，又迅速关上了门。</p>
……</p>
许若面前堆着一大叠纸。她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一本书。被晾在一边的许鹏局促地看着姐姐，他想了想，还是弯下了腰：</p>
“姐姐，对不起。”</p>
许若转过身，歪着脑袋，淡淡地问：</p>
“我刚刚说了，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啊。”</p>
许鹏更加羞愧了。他情不自禁地喃喃道：</p>
“好多的。”</p>
“那你说来听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