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逸用了蛮劲,每一下都很用力,打得他自己都疼的用力。
“草你妈,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老子他妈的在这混不下去了!”说着,狠狠踹了陈执肚子一脚。
他边骂边打。
“上次你他妈把我打成那样,我特么不还回来都对不起我自己!”
“你不是很牛吗?你牛啊,我叫你装逼!你个没人要的野种,废物!”
“还他妈打我,叫你知道爷爷我的厉害,搞不死你!”
另一个男生被掀动起情绪,也打得起劲。
背一脚,肚子一脚,踩胳膊,踩手,挥拳头打脸,踹腿……
他身上的伤,原来都是这么来的。
林初闭上眼,眼泪滚烫地滑过脸颊。
银发男生看得起劲,感觉到林初的泪,皱起眉,“哭什么?水多是不是?!妈的,让你看看我怎么打他的!喂——换个班啊,让我也活动活动!”
另一男生打累了,说:“我跟你换。”
说着朝银发男生走去。
两人还有段距离时,陈执快速挥拳将徐逸打倒,起身冲过去一脚踹在男生背上,他往前倒,正好砸到银发男生。
陈执跑到林初面前护着。
形势发生扭转。林初依旧心慌。
他们三个人,他又受了伤。
林初终于见识了陈执不要命的打法。
他不要自己的命,也不要别人的命。
就是个亡命徒。
每一拳都快准狠,朝骨头最脆弱的地方打。
徐逸叫嚣着往前走了一步,一秒的时间被陈执照着鼻子打了一拳,鼻血乱滴,徐逸还没反应过来,没捂上鼻子,陈执第二拳朝他的胃砸去。
紧跟着踹向他膝盖,他跪下,陈执踩上肩,他倒地,另外两个男生反应过来,齐齐冲向陈执。
陈执一个人对付三个。
林初一直紧盯着他们,生怕有谁拿出什么危险物品。
直到一道反光闪到她的眼,她没有闭眼,直直看过去,瞳孔放大。
是刀。
“陈执!徐逸有刀!在你后面小心——”这一声用了林初目前最大的力气。
陈执转头看去,没躲过去,但只是被徐逸扑倒。
徐逸坐在陈执身上,一手拿着刀,一手挥着拳头打陈执。
陈执顶了顶后槽牙,吐掉一口血。余光里,银发男生朝林初走去,二话不说把林初的领子撕烂。
陈执一震,血液顶上脑门。他扣住徐逸的手,用最快最强硬的力道躲过刀,欺身反压倒徐逸。
锋利的水果刀高高扬起。
陈执的世界被寒冰罩住,他只想得到要解决所有阻拦他靠近她的人。
反着利光的刀就要落下。
落到半空中,一道声音撞破那层寒冰。
“陈执!!”
陈执听到这声音,眼前的画面一晃。是那天晚上他们坐公交,她眼角滑下一滴泪,鼻尖微红,哭得那么静,让人心凉又心疼。
就像窗户上滑下的雨珠一样。
她当时专注地看着他,清澈纯粹的眼睛倒映着路灯的光,好像这个世界多么美好,她多么渴望。
所以那么认真地对他说:“我只是想好好活着。”
她不知道那时她眼底的泪与光多么亮,也不知道他看着她眼里的世界,忽然觉得还不错,他也想好好活着。
陈执手里的刀落在半空,没再落下去。
只是那两秒的僵硬与走神,他手里的刀被抢走。
肉.体破了的声音。
利器向里推,割开肉,血往外流。
“陈执——”
林初声嘶力竭。
她喊完,浑身脱力,泪如雨往下滴,滋润了脚边的一片尘土与野草。
夕阳离开了,天边的暖色消失了,云也看不见了,只是压顶的黑色。
黑色与红色交织在一起,不同的形状流淌,空气都是湿的。
陈执捂住腹部,扭头看到她煞白的小脸。她眼底的情绪第一次那么热烈。
他依旧没有表情,眉头也不皱,只是静静看着她,几秒后,他不再看她一眼,侧躺到地上,背对着她。
徐逸半躺在地上,颤抖着举起手,血,红色的,占据了他的手。
肚子?
他捅了陈执肚子?
好多血……
徐逸吓得失声叫出来,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踉跄地往一边退,不敢置信地摇头否认。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怎么会呢?不是我!不是……”
另外两个男生也被吓到了,纷纷站在原地不知动弹。
直到徐逸跌跌撞撞跑开,另外两个男生也反应过来,一溜烟跑了。
天彻底黑了,夜风呼啸。林初只看得见陈执躺那,静静地躺在那,她看不到他流了多少血,于是那一片在她的眼里都变成了血。
“有没有人啊!”
她用力喊,但是嗓子沙哑,声音被风一吹就散了。
“陈执?陈执你听得到吗?醒一醒啊,醒一醒好不好?”
没动静,没有任何动静。
林初交错着手摩擦身后的足球框,想要弄断绳子。然而粗糙的麻绳丝毫未受损,只将她的皮肉弄烂。
她疼得额上冒汗,眼睛盯着陈执的方向,一下比一下更加用力。
夜风袭袭,足球场上野草颤抖,尘土飞扬,破烂的足球网来回摇摆,空荡的球场中央坐着两个无助的少年。
不知多久,林初没了力气,胳膊和腰都酸到麻木,只能小幅度地移动。
他还躺在那,她什么都看不清了,只知道他在那,那么近又那么远。
林初闷闷哭出声。
警笛声,救护车声。像从梦中传来的一样。
梦的轮廓被闪烁的光划破,声音越来越近,那彩色的光也越来越清晰,林初看到远远到来的两辆车。
警察冲下车,护士冲下车。
陈执被小心抬到担架上,林初被松开绳子。
林初手得到解放,已没了痛觉,甩开球网,她腿麻了,仍踉跄往前跑,跑上救护车,一下跌坐在病床边,她扶住他的身子,碰到他的血。
温热的。
烫到了她,烫得她眼睛发疼。
她感受不到他的呼吸了,也听不到他的心跳声了,泪水接二连三溢出眼眶。
她脑海是他无聊地喝酒的模样,是他刚起床懒散的模样,是他困得睁不开眼的模样,每个样子都那么懒,毫无生气,但是,她从来没见过他这种没生气的样子。
不能是这样的。
哪种都可以,但不可以是这种。
怎么样活着都是活着,但是不可以死。
护士扶起她,想给她检查,碍于她一直哭情绪不稳定,不方便进行,便柔声安抚她。
“别哭了,没事的,坏人会被抓到的。是路人看到有三个男生仓皇地跑,其中一个手上有血就报了警叫了救护车,而且那条路上有监控,没事的。”
“他身上的刀捅得不算深,看着大概率没捅到要害,没事的,别担心,别哭了,我帮你检查好吗?别怕。”
林初的确被她的话安抚到,情绪渐渐稳定。医生帮她检查完,确认她没什么大事,嘱咐她给家人打个电话。
林初这才想起来,打开手机,她看到一连串未接电话,看到聊天界面上,那个没发出去的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