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大学之后,她更就忙了。除了保持极高的GPA之外,她大三考了GRE,紧接着那个暑假考了托福。如果不是外婆的话,她现在肯定已经在太平洋那一边读博了。
朱樱知道自己性格内向,所以她会尝试和别人友好相处,也专门练习过演讲和表达能力,但没有人教过她怎样谈恋爱,或是怎么样处理自己的感情。
爸爸妈妈给她买了几柜子的名著、科学丛书、还有各种地理、历史、科技、人文、艺术方面的丛书、画报和杂志。除了和张慧张娟一起偷看的金庸之外,她长这么大,就没看过什么言情。难得休息天一家人聚在一起,聊天看电视,爸爸妈妈也只看纪录片、历史频道、新闻频道、军事频道之类的严肃题材,要么就干脆看英文频道。
学校里没有恋爱学分。高中的时候,隔壁班好像有个男生喜欢她,还托人给她传过几封信。不过那时候她一门心思只想考大学,根本没时间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高中毕业后,她连那个男生长什么样都不太记得了。
她不太清楚大学里有没有喜欢她,因为没人跟她当面表白过。室友都说她身上有一层透明的隔离膜,让她能被人看得见,却没人能摸得着。
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应该遵循什么样的模式和流程。对关山的感觉,已经超过了她这二十二年的认知里所熟悉的任何一种模型,让她颇为困惑。
姐妹俩并排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小梅在楼下喊:“两个丫头,下楼吃早饭啦!”
闻言,朱樱准备下楼吃早饭,回头一想,对着张慧郑重其事地说:“小慧,你可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啊,否则我就不喜欢你了。”
张慧连声保证:“那当然啦,我不会乱说的。”
朱樱点点头,终究不太放心,拧着眉追了一句:“连小梅阿姨和外婆都不要说。行不行?”
见朱樱眉头微蹙、神色凝重,张慧不由得一阵心疼。她上前一步,搂住朱樱的纤腰,“好姐姐,我对着朱爷爷的照片发誓,一定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见张慧发这样的重誓,朱樱放心地抱着张慧,“谢谢”,姐妹俩蹭了蹭头发,拖着手,下楼吃饭。
吃完早饭,朱樱上楼看书做作业,张慧也开始抱着笔记本电脑写毕业设计。
一般来说,学习的时候,朱樱总是专注凝神、目不斜视、很少受外界的干扰,但今天她却有一丝丝心神不定,眼睛看着书本,却迟迟无法动笔。
张慧绞尽脑汁地写了一阵子毕业设计,思路受阻,丧气地丢开手。
朱樱正神思恍惚,陡然间,听张慧问:“樱樱姐,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你准备告诉他吗?”
朱樱凝视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我就当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就当他是个普通的陌生人,当他是个女的!”朱樱撅着嘴发狠话。
张慧噗嗤一笑,乐不可支,“哈哈,看你的样子,就算他是个女的,你也会变成一个lesbian(女同性恋)!”
朱樱恼羞成怒,抄起抱枕砸向张慧,“你个坏人,就会欺负我!”
两个人举着抱枕闹了一会儿。张慧累了,躺在枕头上,一本正经地说:“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爷爷奶奶两个人过了一辈子,爷爷走了以后,奶奶伤心得跟个木偶似的,好像整个人的控制系统都不工作了。
但我记得爷爷活着的时候,他们两个也不怎么说话啊!爷爷不是看报纸,就是去隔壁跟杨爷爷下象棋,要不就去老干部中心,到时间就回家吃饭。他们两个人天天晚上看新闻联播、焦点访谈、海峡两岸。看到不高兴的地方,爷爷就拍桌子,骂腐败分子。从来也没见他们怎么交流感情啊!”
朱樱叹了口气,也在张慧的身边躺下,歪着头回想了半天,“也是啊。也许他们不用交流,就互相都明白对方的心思呢?”
张慧唏嘘了一阵子,坐起来,捏了个兰花指,拿腔拿调地说:“要是你和你导师也能这样默契,不用你说话,他就能明白你的心思。为你守身如玉,一片痴心地等你毕业,然后拿个大钻戒和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向你求婚,接着你们就可以双宿双飞、共沐爱河,再生两个漂亮小宝宝给我玩。那就完美,太完美了!”
朱樱羞红了脸,作势要去撕张慧的嘴,“大坏蛋!”
张慧躲到墙角,一边讨饶一边讨打:“我说真的!你们两个郎才女貌,不对,是郎貌女才,生的小孩一定很完美。我最近看了一篇文章,上面说,决定小孩智商的基因在X染色体上,男孩的X染色体是从妈妈身上来的,所以你的儿子一定很聪明。你导那么帅,生的女儿一定漂亮得不得了!所以你们俩生男生女都没问题。啊哈哈哈,姐姐,好姐姐,我错了,饶了我吧。”
朱樱扑过去挠张慧痒痒,这是她的罩门,一挠她痒痒她便会抱头求饶。两个人气喘吁吁地打闹了一会儿,都累了才罢手。
张慧抱着寻上楼的老猫下到厨房,小梅正在准备午饭,“你们两个疯丫头,在上面闹啥子?”张慧嗅了嗅灶上砂锅里飘出来的香菇鸡汤味,面不改色地撒谎:“我们在教张飞跳舞呢。”
小梅摇摇头:“小丫头片子,嘴还挺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