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闭着眼躺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走近了一看,他呼吸急促、面部绯红。低声喊了两声,他没有反应,朱樱的心悬了起来。她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伸手,轻轻触了触他的额头。
他额头滚烫、连鼻子里喷出的气息也是滚热的。朱樱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他还是没有回应。朱樱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声:“关老师!”
关山终于睁开眼睛,见朱樱面带忧色注视着自己,关山有点迷糊:“怎么了?”
“关老师,您发烧了,咱们去校医院吧,能自己走吗?”
关山手撑着沙发坐了起来,微微闭了闭眼睛、定了定神,语调微弱,“我能走。”说完,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慢慢地往外走。朱樱没好意思去碰他,跟在他的身后半步之遥,虚扶着他的手肘。好在他走得虽不快,但还算稳当。
在楼下,他们碰到了吃饭回来的陈一墨和于嘉逸。迎面见关山脸色苍白,朱樱神色凝重,两个男生也很紧张。朱樱简短地说了情况,陈一墨和于嘉逸便也跟上来,陪着关山去了校医院。
国家理工大学的校医院规模不小,有病床,晚上有医生值班。要来关山的校园卡,三个学生忙前忙后,查体温、验血、做CT。值班医生诊断说是肺炎,建议马上住院。
这时候关山的意识还清醒,他半闭着眼睛,“开点药吧,医生,我回家休息几天就好了。”
朱樱一听就急了,礼貌也顾不得了,连忙出声阻止:“不行啊,关老师!要住院的,否则会出事的。”
陈一墨和于嘉逸也跟着附和:“是啊关老师,身体要紧啊!”
“住院吧关老师,肺炎可不是开玩笑的!”
关山睁开眼睛扫视了一圈,学生们个个面带忧色,朱樱更是皱着眉头、眼眶发红、仿佛要哭出来的样子。他不由得心一软,答应住院。住下以后,护士们开始做各种检查和治疗准备,不一会儿,吊瓶就打上了。关山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朱樱见没什么事了,就把两个男生叫到病房外,轻声商量了分工。陈一墨和于嘉逸明天有课,女孩子晚上在医院呆着也不好,于是他们决定,朱樱先在医院守着关山,陈一墨和于嘉逸回宿舍洗簌准备,晚上十点过来陪床,换朱樱回宿舍休息。明天一早,朱樱再过来,换他们去上课。他们没有关山姐姐的手机号码,也不好把关山弄醒,要关河的联系方式。
病房里的另两张病床空着。陈一墨和于嘉逸走了以后,朱樱轻轻地把凳子端到关山的病床边坐下。他睡得很沉,原本白皙光洁的脸庞有些苍白,浓眉微蹙,长长的睫毛在眼窝下边投下一片阴影。他最近瘦了不少,灯光映照下,深邃的五官更显立体。
第一个小瓶子滴完了以后,朱樱按铃请护士换水。中间,关山睁开眼环视周遭,看了朱樱一眼,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大约实在是累到精疲力竭,才会睡得这样沉吧。朱樱心里酸楚难忍,不知道能怎样帮他,不过有机会能坐在一尺之遥,静静地看着他,好像也是难得的机会。坐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要不要回办公室把拿过来?
朱樱犹豫了一会儿,把手机掏了出来,搜索肺炎的护理方法,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看到病人的食疗菜谱和护理方法,她心里颇有些惆怅。照顾他、陪伴他,于她而言,是可望不可及的奢求。朱樱暗自叹了口气,禁不住胡乱猜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将来能有机会站在他的身边,和他厮守一生,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他呢?
关山翻了一个身,朱樱连忙站起来,检查打点滴的地方。他的脸转向了朱樱的方向,他的呼吸听上去好像比开始的时候好些了。他静静地睡在那里,安详宁静,像个乖巧的小婴儿。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遮住了那双琥珀色的双眸,乍看上去,倒是比平日里稚嫩了许多。
朱樱悄悄地伸手摸了一下关山的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心痛的感觉渐渐平息了些。想想到自己刚刚的唐突,又有点赧然,幸好没人看见。转念又一想,这辈子大概没有其他机会看到他沉睡在自己面前,这也许是这一生唯一能近距离触摸他。她突然觉得手指的温度变得异常起,鼻子酸酸的,胸口像是压上一个大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