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廷栋当即离座跪禀：“陛下，全国各地勤王兵马二十万，均在蓟门及京畿一带驻扎。计有昌平尤世威、蓟镇杨肇基、保定曹鸣雷、山海宋伟、山西王国梁、固原杨麒、延绥吴自勉、临洮王承恩、宁夏尤世禄、甘肃杨嘉谟。</p>
此外，内地诸军则有山东、河南、南直、湖广、浙江、江西、福建、四川等。”</p>
听到有二十万兵马麇集，崇祯顿觉安心，下意识扣了扣御案，喜道：“诸卿忠于国事，本兵事后可拟个嘉奖题本上来。你起来回话。”</p>
孙承宗静静等待皇帝高兴了一会儿，方才问重新坐好的梁廷栋道：“勤王兵马多是好事，但本兵能妥善安排好粮饷事宜吗？别又出了耿如纪、张鸿功两人的祸事。”</p>
梁廷栋立时尴尬起来，小心看了眼皇帝。</p>
皇帝其实也挺尴尬，因这事儿办得过于操切了。于是，刚才的高兴不翼而飞，并非常恼怒孙承宗那壶不开提那壶，遂板着脸道：“大司农殚精竭虑，连续月余目不交睫、衣不解带，些许小误孙师傅不可再提。”</p>
一般皇帝发话了，臣子即使不高兴也要认下来。</p>
可孙承宗偏不，要不然几年后也不会八十老翁守城池，城破之后自缢而死，端得是性情刚烈。</p>
他不看皇帝，一双老眼精光闪闪，只牢牢盯着梁廷栋，质问道：“本兵，兵法有云‘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事关此次收复四城之成败，不可小觑。你和毕自严能不能安排好？”</p>
梁廷栋一窒，又去偷看皇帝。因为户部毕老扣不听他的，只有皇帝发话才有用。</p>
崇祯发现了梁廷标的小动作，心头不禁一阵腻歪。他最讨厌没有担当（背锅）的人，特别是还把责任推给皇帝！</p>
有那么一瞬间，年轻皇帝心里闪过一丝阴霾，到底这个兵部尚书靠不靠谱？</p>
然而，梁廷栋毕竟是他亲自简拔于微末，且此次东虏围城表现尚算勤谨，该支持地还是要支持。</p>
崇祯便接过话头，道：“大司农处朕与他说，尔等只管拟定兵事。”</p>
梁廷栋悄悄松了口气，孙承宗也认可了皇帝的说法，点头道：“如此兵精粮足，老臣胸中已有方略。”</p>
“嗯，孙师傅快快说来。”崇祯努力坐得端端正正，但仍然下意识地用手指去扣御案。</p>
孙承宗道：“可令马世龙为襄理，去往蓟州提调勤王兵马。老臣则赶往山海关，统剩余关宁军。然后，东西各营对进，让东虏左支右拙，彼此不能相救。如此一来，可达各个击破之效！”</p>
崇祯频频点头，却听梁廷栋反对道：“陛下，臣接马世龙递来书呈，建议先收复遵化，那里靠近边墙，又挨着喜峰口。收复后可再断东虏一条后路。”</p>
挺有道理的！</p>
崇祯又看孙承宗，却见孙师傅哂笑道：“遵化确有断东虏后路的效果。但，正因为其在北、靠近边墙，关外情势不明，虏首是否留有大军接应，我们一无所知。故而，其城易取难守。</p>
况，山海关、喜峰口被断，虏仅剩冷口一条后路，说不定会逼得他们铤而走险、狗急跳墙！</p>
不如先收复南部的滦州，再缓缓向北挤压，把东虏四城兵马逼出关外。”</p>
此言一出，崇祯立刻被说服了，因为“狗急跳墙”这四个字打动了他。他虽然不怎么甘心，可也不想再来一次京师被围。</p>
没有经历过战阵的年轻皇帝，那一日三惊的煎熬已经受够了！</p>
这时，他猛然觉得老而弥坚的孙承宗可爱起来，果真是老成谋国之臣，遂一锤定音：“准孙师傅所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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