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卿道:“你是能被自己蠢死么?那个人对你下了药你就能吃下去?饭里面有虫子不知道么?”</p></p>
进了帐子里,被摔进了毡毯的床上,凤槿萱轻声道:“不要生气。我总不能饿死在那石楼里啊……”</p></p>
白如卿道:“我真的怀疑你会不会蠢到走丢了就走丢了,干脆和广寒一起在沼泽地里陪你的巫山老妖不要回来找我好了。”</p></p>
“相公,你这样说我我很伤心。”凤槿萱疼的钻心挠肺的,还要安慰丈夫真的有点累觉不爱,“我只是……你知道的我只是……啊……”</p></p>
凤槿萱吐出了一口血。</p></p>
一双皂靴走了过来,然后是梁医正的声音:“吐出来的血里面还没有虫卵,看来还不是很严重。剂量不是很大,看来君无邪知道你一定会出卖他,只是让你疼一疼而已,没有下狠手。”</p></p>
凤槿萱:“什么叫没有下狠手?我都疼成这样了,还叫没有下狠手。”</p></p>
“我听说以前有个女人也是中了和你一样的蛊毒,”梁医正道,“她做下背叛君无邪的事情后仍然不自觉,没有任何疼痛和不舒服的感觉。在吃饭的时候,和她一起的小姑娘推了一下她,让她注意下形象不要吃那么多。”</p></p>
凤槿萱静静听着,看到梁医正十分平稳地打开医药箱,从中取出一个瓷瓶,接着道:“结果,那个小姑娘的脑袋掉了下去。”</p></p>
梁医抬起眼睛,促狭地看着凤槿萱,伸手在脖颈上比划了个砍头的动作。</p></p>
凤槿萱见过了那么多尸体,看到了那么多的行尸走肉,这时候还是忍不住后背发凉。</p></p>
“看来我还要谢君无邪的不杀之恩了么?”凤槿萱呆呆道。</p></p>
白如卿敲了下她的头:“又蠢了。”</p></p>
“怎的?”凤槿萱捂着脑袋不服气地问道。</p></p>
白如卿道:“如果按照你的说法,你每天和我吃饭,是不是每天都要感谢两嗓子,谢夫君今天没有给我投毒。”</p></p>
凤槿萱俏皮地笑着:“如果你喜欢,我每天对着你这么说也好。”</p></p>
白如卿宠溺地揉了一下她的额头。</p></p>
从梁医正口中知道凤槿萱只是疼一疼就过去之后的心情显然很好。</p></p>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梁医正道,“君无邪一向净于炼蛊制丹,如今蛊毒有什么新花样谁都说不清。”</p></p>
“嗯,梁医正,有什么打虫药可以把身子里的寄生虫打出来么?”</p></p>
梁医正淡淡看了一眼凤槿萱:“如果真的那么简单,我早就……”</p></p>
是啊,他也身中蛊毒,他都没有吃到打虫药,看来古代是真的没这种东西了。</p></p>
凤槿萱唉声叹气。</p></p>
真的很怀念小时候肚子里生虫子的时候,妈妈给的宝塔形状的打虫药。</p></p>
那简直都是万能的打虫药啊。</p></p>
“不过,换句话来说,我会不会吃什么都不胖?”</p></p>
梁医正正在开药方,闻言皱眉,好笑地抬起眼睛:“此话怎讲?”</p></p>
“我吃的东西,都被小虫子吃了的话,我是不是就吃不胖了?”</p></p>
“……”梁医正想,当初他是怎么觉得慕容血嫣风质高洁出尘不染的?</p></p>
呵呵……</p></p>
果然女人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么?</p></p>
收拾了药箱,看着灯下,白如卿又敲了凤槿萱的脑袋一下。</p></p>
“蠢货……”</p></p>
苦笑一声,走出了军帐。</p></p>
星月皎洁。</p></p>
他抬起手,看了看一直隐藏在袖子下的那只手。</p></p>
黑色的青筋好像一只虫子蠕动在上。</p></p>
眼神暗了一暗。</p></p>
自己是那种一旦背叛就会无声无息被虫子吞噬殆尽的蛊虫呢,还是那种背叛后会大痛一场的蛊虫呢?</p></p>
他不敢一试。</p></p>
君无邪没有必要向对待凤槿萱一般心慈手软地对待别人。</p></p>
拿出了瓷瓶,取出里面的药丸吞噬了一颗,看到那暴露在外的青筋慢慢隐去。</p></p>
抬起头,看见了一个站在黑色的风中的男子。</p></p>
“梁大夫,凤槿萱如何了?”那男子不知站了多久,在注意到梁医正靠近之后,便从容地走了出来。</p></p>
在火把的光线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那个说话的人,正是今天提出抗议之词的儒将。</p></p>
“西泽大人也在。”梁医正从容地拱了拱手。</p></p>
“这个女人的事情,我已经通报了少主知道。”西泽轻声道。</p></p>
梁医正笑道:“蛊毒发作,少主手中的母虫定然也会有所反应,极为有可能,这个女子的出现也是少主布下的一步棋。”</p></p>
“我差点就信了。”西泽道,“如果不是金矿的事情的话。”</p></p>
梁医正噤默不语。</p></p>
少主怎么会把金矿拱手让人?</p></p>
“呵呵,我一直以为金矿的事情是子虚乌有,是少主设下的圈套,看来,并不尽然呢。”西泽看到了梁医正的话,忽然拱手道,“多谢。”</p></p>
说罢冷笑着转身,声音很轻微,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原来,你也不过是爱上了那个不该爱的女人。不要忘了,你身上也有少主的蛊毒。虽然隐瞒并不等于背叛,但是如果再进一步的话……”</p></p>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胸口插入的那把利刃。</p></p>
这是……</p></p>
真的是……</p></p>
他感觉到疼痛,身体被冷剑撕裂了一般的疼痛。</p></p>
人声嘈杂。</p></p>
士兵们大声呼喊着涌了过来。</p></p>
凤槿萱听到响动也走了出来,看着夜色下,梁医正拿着一把钢刀,狠狠插在了今天百般为难她的那个儒将的胸口。</p></p>
钢刀从后背扎入,从前胸透出,鲜血如注。</p></p>
她花容失色,然后看到梁医正痛苦地蜷曲下身体,倒在地上。</p></p>
“梁大人!”她冲出了营帐,分开人群,将梁医正抱了起来,“你不是很小心么?你不是从来没有背叛过那个人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p></p>
凤槿萱觉得自己喊得一切都很狗血很矫情,但是事到关头,所剩下的一切,也就只是:“为什么为什么?”</p></p>
反复不断地问着他,也是问着自己。</p></p>
心口的疼痛,隐隐的,却再也发作不出来,眼泪一滴滴落在梁医正的胸口。</p></p>
“杀人的是我,我又不是马上要死了。你怕什么?”他看上去一点异常的模样都没有……</p></p>
凤槿萱惊讶地睁大了眸子。</p></p>
“你反应倒是快。”有点虚弱的声音,带着点点嘲笑的意思,“我怎么会背叛了那个人,在我还没有成长到能够替我的族人报仇的时候?”</p></p>
是啊。</p></p>
族人,报仇。</p></p>
他为什么在那一瞬间,忘记了一切,为了保护这个女人,一刀扎了上去。</p></p>
隐忍了那么久,难道都是假的么?</p></p>
他……</p></p>
凤槿萱低下头,头上金色的花钿就好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p></p>
真是美好啊。</p></p>
如果他死了,有这么一只蝴蝶陪葬也好。</p></p>
可是他不能开口求,不然她就会立刻发现。</p></p>
疼……</p></p>
所有筋脉中的蛊虫都在疯狂的吸食血液膨胀。</p></p>
凤槿萱只思索了片刻,便扭头飞奔道了白如卿的面前:“我给你的瓷瓶呢。”</p></p>
白如卿从袖子里拿出了瓷瓶,交给了凤槿萱。</p></p>
他没有问为什么。</p></p>
“不担心我么?不吃干醋么?”</p></p>
白如卿摇摇头,笑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和你分开的,就算你和他怎样,也不会,更何况还只是一个未知数,我何必因为那么一个未知数给自己找不痛快。”</p></p>
凤槿萱拿着瓷瓶发了下呆,扭头就又跑了回去。</p></p>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和你分开的,如卿。</p></p>
“别逞能了,将这些药丸全都吃下去。”</p></p>
“我没事。我杀了以为大将,已经是必死的了。”</p></p>
凤槿萱扭头,对那些士兵大声喊道:“谁都不许上来,爷爷那里我自己去交代,给我好好搜这个人的营帐,他绝对是奸细!我不信他营帐身上会一点马脚都没有!”</p></p>
士兵们已经知道了凤槿萱是凤国公的孙女的身份,自然听命。</p></p>
爱屋及乌,因为爱戴凤国公,对这个雷厉风行功夫了得性格干脆豪爽的小姑娘也是又敬重又钦佩。</p></p>
凤槿萱扬眉道:“现在你可以把这瓶药吃下去了么?”</p></p>
“都是什么?”</p></p>
“都分分钟要死了的人了,还在问我这是什么。你那么怕死有本事别死啊?”凤槿萱笑道。</p></p>
“我告诉你吧,这些可是货真价实的仙丹,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性能我才舍不得全给你喂下去。”</p></p>
梁医正不再多话,拿起了药瓶,就仰起脖子把一瓶子五花八门的丹药灌了下去。</p></p>
凤槿萱看着金色的大的小的黑色的香的臭的的丹药一股脑灌进了他的口中,说不心痛是假的。</p></p>
梁医正吃了这些药,就捂着胸口,慢慢、慢慢地蹲了下去。</p></p>
白如卿一步步走了过来。</p></p>
凤槿萱傻眼了,万一……这到底是好了还是坏了?万一……</p></p>
嗯,万一药性相冲把人吃傻了,或者走火入魔了怎么办。</p></p>
“是药三分毒,你居然就这么给他全都吃了下去,真是……你和他有仇?”</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