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女到底心眼子多一些，转了转眼珠，缓缓抽出手。</p></p>
“如果误事的话，主人会责怪我们的。”另外的婢女摇头道，“你可要想清楚，若是你虚报的话，你的命就完了。”</p></p>
身体的蛊虫趋势她对君无邪忠诚不二。</p></p>
她已经转过了身子，朝着马车的方向走过去。</p></p>
浅绿色的衫裙，梳着双丫髻，碧绿簪子，一身丫鬟的标志妆扮，走近了马车。</p></p>
和媚兰娇雪不同，她长得并不漂亮，甚至有些干瘦，衣裳上面有着樟脑的味道，甚至有点褶皱。</p></p>
她并不是可以近身伺候的婢女，当然，在这一天之前是这样的。</p></p>
她低下头，匆忙道：“君殿下，奴婢有事情禀报。”</p></p>
帐帘内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何事？”</p></p>
“奴婢以为，那个宫芊沐是人假冒的。”</p></p>
帐帘内一声嗤笑：“她做了什么事情，能让你一个区区婢女，冒着生命危险跑来告一状。是她找了个男奴么？本殿不在意，你下去吧。”</p></p>
“不是的。”那小奴婢在闭上眼睛之后，忽然用惟妙惟肖的口技将在马车里和宫芊沐的对话说了一遍。</p></p>
听闻民间有艺人，能学任何人的说话声调口气。</p></p>
凤槿萱原本在换脸之后会有意识地模仿一会儿，比如说，凤槿萱的声音柔弱一些，慕容血嫣的声音强势一点，在自个儿心里总结下，就是一个是攻，一个是受。完全不要弄混淆了。</p></p>
后来说着说着也就絮烦了，干脆两个折中了一下，既不是攻的声音，也不是受的声音，就是自个儿的声音就好了。</p></p>
所有人都知道凤槿萱就是慕容血嫣了，她还装什么……</p></p>
至于凤家的夫人和姊妹们，就当是她变声期好了，声音变变没关系。</p></p>
凤槿萱变成宫芊沐后，在石楼内还是会装下样子的，出来后……反正所有人都不用在意。</p></p>
连着君殿下都没有和她说什么话，她就……</p></p>
好吧。</p></p>
君无邪在听到那声音之后，面色大变，在马车内将手中的杯子捏了个粉碎。</p></p>
婢女在将所有的话都一个字儿不漏的复制完之后，忐忑不安地低下头，等着主人回话。</p></p>
就听到车内一声冷笑：“派人去捉她们。林子就这么大，一边儿是沼泽一边儿是湖泊，我不信她们能跑远了！”</p></p>
吁了口气，果然……不是宫夫人啊。</p></p>
那那个女人，就是石楼里困着的，那位名动天下的凤槿萱？</p></p>
婢女深深吸了口气。</p></p>
凤槿萱没有走多远，就听到后面人声沸腾，凤槿萱头也不回地拽着</p></p>
凤槿萱在出了林子后，脸色很难看地看到了一片儿沼泽。</p></p>
顿时就泪流满面了。</p></p>
身体素质再好，她也不能爬雪山过草地，还要翻过鸭绿江过了沼泽呀……</p></p>
而且，他们没有吃的。</p></p>
“我是不是迷路了？”凤槿萱有点儿疑惑地说道。</p></p>
广寒道：“累了么？”</p></p>
凤槿萱听到他话音刚落，就十分自如地将凤槿萱抱了起来，拢在怀里。</p></p>
凤槿萱一只手勾住他的脖颈保持平衡，惊道：“你知道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么？走错一步路的话，咱们就都死了……”</p></p>
凤槿萱其实想说她在现代跟贝爷学过一星半点儿野外生存，还知道怎么过沼泽，知道怎么样能安全走过沼泽。</p></p>
——虽然姿势丑了点儿……</p></p>
“我会的。”广寒道，“你放心，如果我要沉下去，我会把你抛到旁边的土地上。”</p></p>
凤槿萱看道泥浆和草地混合着，时不时有枯枝败叶。</p></p>
植物腐烂的气味充盈鼻尖。</p></p>
“有瘴气，虽然不是很浓，你还是把口鼻捂住，以防万一。”</p></p>
凤槿萱点点头：“我晓得了。”</p></p>
从裙子上撕下了一块儿，叠了叠，系在脸上，和一个蒙面女贼似的，只露出了两只黑溜溜的眼睛。</p></p>
他便毫不犹豫地迈入了沼泽之中。</p></p>
紫色的雾气瞬间将她们笼罩住。</p></p>
凤槿萱影影绰绰似乎看到了几个探路兵搜寻到此处。</p></p>
虽然不远，却因为雾气和干枯的树木隔开了。</p></p>
“快去禀报大帅，人进了沼泽。”</p></p>
凤槿萱低眉，将脸藏在广寒的怀中。</p></p>
君无邪追到的时候就只看到了在雾中，渐行渐远的凤槿萱。</p></p>
“你不怕这瘴气么？”</p></p>
“血液中有着这世间第一的天材地宝鲛人泪，怎么会畏惧这区区雾瘴。”</p></p>
他握紧了拳头：“立刻给我把人追回来！”</p></p>
“大帅，如果追上去的话，我们可能会折许多人手。”一旁的书生低声道。</p></p>
“你在质疑我的命令么？”</p></p>
书生低头继续作死道：“这样为了追区区一命男奴而将众将士性命于不顾，锦书不能苟同。”</p></p>
君无邪一向对这些清官门士十分礼遇，如今却模样大变，冷笑一声：“你是要违抗军命么？”</p></p>
说着便深深看了那门士一眼。</p></p>
书生脚一软跪了下去。</p></p>
君无邪唇角上扬，眼神中流露出一片阴毒。</p></p>
“没有听到我的命令么？都愣着？！”君无邪大声道。</p></p>
那书生一直跪着。</p></p>
眼睁睁看着上千军士从身边走过，淌入了幻魇迷沼之中，有去无回。</p></p>
当天晚上，君无邪的炼蛊人，多了一人。</p></p>
书生不明白，君殿明明知道，进了那里便是有去无回，可是仍然决意让自己的手下士兵白白送命么？</p></p>
为了那个男奴，还是那个妆扮成宫夫人潜逃的女子？</p></p>
君无邪坐在一张披了兽皮的椅子上，冷冷看着那些一个个没入了紫色雾气中的士兵们。</p></p>
士兵们一进入了额这片沼泽，就发觉了不对。</p></p>
明明是因为害怕一起结伴进入了沼泽的伙伴，却在进入迷雾之中后，就完全消失无踪了。</p></p>
那种孤军奋斗的感觉袭来。</p></p>
在沼泽边缘地带的士兵听到了雾中伙伴的嘶吼恐惧之声，以为是遇到了豺狼虎豹，纷纷冲了进去，</p></p>
凤槿萱在迷沼之中，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泥沼，总感觉那深不见底的沼泽里有成千上万的白骨，和一条条蠕动的蛇。</p></p>
“广寒，有蛇。”</p></p>
广寒的声音十分平静：“槿萱那是迷障，不要去看。也不要去理。”</p></p>
“哦。”</p></p>
凤槿萱又看了会儿那些蠕动的蛇，揉了揉眼睛，又变成了一条条绳子。</p></p>
知道是幻觉后，就放下了心。</p></p>
在雾气中，一个个白色的鬼影漂浮在紫色的雾气中。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大部分是砍柴的，还有老农，大部分都是村民的妆扮。</p></p>
凤槿萱一瞬间以为这里不是什么沼泽，而是一片忘川河。</p></p>
喝水之中，一个个干枯的手伸出来，希望能够得到救赎。</p></p>
凤槿萱被公主抱在广寒怀中，不由庆幸，她不用淌过这片忘川河。</p></p>
“你看到了那片红色的曼珠沙华了么？那也是我的幻觉么？”</p></p>
广寒顺着凤槿萱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淡然道：“那不是曼珠沙华，即使几颗草药罢了，上面结着珊瑚珠一般的果实，是有毒的。”</p></p>
“哦。”</p></p>
凤槿萱不由得感了兴趣。看着那些光怪陆离的恐怖骷髅和半腐身上泛着鬼火磷光的男子。</p></p>
她忽然看到了白如卿。</p></p>
白如卿死了，心脏处插着无数的羽箭，容貌还是曾经的模样。</p></p>
凤槿萱明明知道是幻觉，还是忍不住心痛了一下。</p></p>
白如卿的死相就是书中那个悲催炮灰男最后的模样。</p></p>
所有的鬼魂本是根本无法看到凤槿萱的。</p></p>
可是白如卿的眼睛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看向了凤槿萱。</p></p>
凤槿萱呆呆看着白如卿，眼神太过滚烫，几乎要灼伤了那个游荡的白如卿的灵魂。</p></p>
似乎是有点儿犹豫。</p></p>
那个灵魂静静看着她，忽然绽放出了一个笑容，张口说了句什么。</p></p>
然后扭过头，继续飘荡远去。</p></p>
凤槿萱恬淡的模样，将脸埋入了广寒的怀中，闭上眼睛，不再新奇地四处打量。</p></p>
他说的，应该是谢谢。</p></p>
知道都是自己的幻觉后，凤槿萱在想，难道是因为她以为不曾到来的那个世界里，白如卿在向她轻声致谢么？</p></p>
真是，太荒谬了。</p></p>
凤槿萱挽起唇角笑，对广寒说道：“广寒，你说，如果是心怀善念的人进入了这片沼泽中，被迷雾瘴气所困扰，那么见到的，会不会是花团锦簇，一片祥和的天堂之境？”</p></p>
广寒的声音粗轧苍老，道：“不管环境中给人看到了什么，修罗地狱还是天宫美景。九天玄女蟠桃园林还是坟地鬼怪，他们都无一例外会死。只有脚下的路才是真实的，可是他们却把脚下的路看成了荆棘道，流川的甚至是花园小径。”</p></p>
“那些……以为是天宫的人会死的更快吧。”凤槿萱道，“以为未来是一片坦途，所以毫不犹豫地踏出去，结果掉入泥坑……”</p></p>
凤槿萱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沧桑的老者正抱着自己，好像抱着平生之宝。</p></p>
“广寒，你看不到幻境么？”</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