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那封信的字迹骨骼清冽,遒劲有力。
而司云起手中那封则是清秀、工整,似乎是姑娘的笔迹。
他翻出另外两封,四封信竟然有四种字迹。
苏迅速调整脸上的兴奋表情,“只有一种字迹太过容易被发现,所以才……”
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敲门声,三短一长,是苏晚同玲珑之间设下的暗号。
司云起走上前打开门,果真是玲珑,“怎么回事?”
“大人。”
玲珑指着站在远处树下的小太监,“张公公来了。”
张城是太子身边的服侍太监,自小也是跟着太子长大,算是他的心腹。
林靖尘从屋里走出来,问道:“何事?”
张城冲众位大人行了礼,有些着急地说道:“殿下,皇后娘娘召见。”
皇后?
林靖尘皱了皱眉头,冷冷笑了一声,“皇后要见我?”
张城低着头,又添了一句,“贵妃娘娘也被唤去了。”
“皇后娘娘多年待在凤仪宫中,除了去见太后,寻常日也不见人,如今却突然召见,必然有问题,既然贵妃娘娘也被叫去了,殿下还是赶紧去见见为好。”
林靖尘沉默了一会儿,“那孤便先回宫看看,等日后再讨论。”
金州确实偏远,要想不引起他人注意就去往金州,还是需要一步步地计划才可以。
太子走后,司云起将盯着苏晚的身影,帮着她将东西收起来。
苏晚从司云起手中拿回那几封信,低头道了句谢谢。
屋外夕阳西沉,司云起平淡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苏晚连连摇头,推拒道。
她住的别院,离司云起的书房,也不过是短短几步路而已,哪里需要他送。
司云起没有理会她,径直往屋外走,苏晚也便只好乖乖地跟了过去。
还未入春,晚风中泛着些微的凉意。
“苏晚。”
女子抬头看了他一眼,风吹过她的鬓角,碎发顺着风飘动。
她的眼中仿佛存有星光,司云起嘴边想要说出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大人有话要问?”
“……你冷吗?”
苏晚疑惑地啊了一声,随即摇摇头:“不冷。”
司云起又默不作声地往前走了几步。
两地相隔确实不远,不过片刻就到了,“既然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
苏晚突然伸手抓住他。
因为没有把握好距离,就这么碰上了他的手,两个人身子皆是一僵。
苏晚连忙放开手,仰头看着司云起,“大人若是真有什么想问,不如直接问个清楚,埋在心里,反倒自己不顺畅。”
司云起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终是认认真真地说,“苏晚,看在儿时交情的份上,我的为人,你也应当清楚。”
“你坦白地告诉我,你当真不知道,那些贼人背后的人吗?”
……
林靖尘先是回宫换了一身衣服,拿了点东西,这才赶往凤仪宫。
皇后同宁贵妃,此刻正坐在殿中喝茶。
“妹妹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呢?”皇后笑着冲她问道。
宁贵妃无意识地摸着手中的玉镯,“回娘娘,只是在宫中养养花草罢了,闲暇时刻再作作画,每日倒也过得充实。”
皇后注意到她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抿唇,“妹妹这个玉镯,倒是精致的很。”
“皇后娘娘谬赞。”宁贵妃有意将手腕上的镯子藏起来。
哪知皇后竟揪着不放,追问道:“妹妹这个镯子,本宫倒从来没有见你戴过。”
宁贵妃不温不火地道,声音淡淡的,姿态似赞似讽。
让人琢磨不透。
琉璃的温润光辉映着女子的脸,流光溢彩,却多了一抹温柔,“回娘娘,这是……太子殿下送嫔妾的生辰礼物。”
“竟是尘儿送的。”
皇后眸光一扫,深思隐入心底,淡然道,“尘儿倒是有心了,也不枉你生他的恩情。”
宁贵妃笑而不答,静谧如水。
凤仪宫中的氛围似冲撞,势均力敌,又让旁人参不透这种诡异万千的局面。
凤仪宫的掌势宫女,秋吟见到这副画面,眉心微微一拧。
总觉得身后有一道冷风划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她走到皇后身边,用在场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皇后笑容更甚,双眸清明而深沉,“刚说到尘儿,尘儿就来了,赶紧让他进来。”
林靖尘深邃的眸光掠过周围,慢步走到殿前,宽大的袖袍一摆,跪下朝座上的人磕了个头,“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一脸慈爱地冲他抬了抬手,“起来吧。”
“多谢母后。”
皇后淡淡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宁贵妃,又冲他说道:“还不快见过你母妃?你们也很久没见过了吧?”
“母后说的是。”
林靖尘慢转身看向坐在一旁的宁贵妃。
同方才假装出来的笑意不同,此刻的微笑倒是真情流露,“孩儿见过母妃。”
自宫宴之后,宁贵妃确实多日未曾见到儿子。
如今见上一面可谓是难上加难,此刻自然内心是欢喜的,“快起来。”
皇后着宫女上了些茶水糕点,目光不变地说道:“尘儿来的正是时候,本宫与你母亲正聊起你来着。”
林靖尘神色一顿,眯着眼睛,眼光更显得深沉了。
若玩笑般说道:“哦?儿臣不知,母后与母妃,可是在谈论儿臣的不是?”
皇后脸色微僵,身边的宁贵妃吓得赶紧摇头,“尘儿,休得胡言……”
“儿臣不过是开了个玩笑。”林靖尘微微一笑,眼光清傲而透彻。
皇后也随即露出一个大气的笑容,“尘儿倒是比起往日来,更加活泼了一些。”
随后,林靖尘似乎是怀有歉意地笑了笑,“儿臣多日未曾来见过母后,母后没有嫌弃,还处处念着儿臣,真是让儿臣多有惭愧。”
“张平。”
林靖尘示意张公公,将手中的东西交过来。
秋吟走下台阶拿回盒子,回到皇后身边,将盒子打开。
林靖尘笑得恭敬,“这乃是沂州上贡的珍珠,整整一百零八颗,特地送给母后,望母后笑纳。”
皇后双眸深深地凝视着林靖尘,面上却依旧挂着笑容,“尘儿有心了。”
“还有一个物件,还烦请母后,能够替儿臣转送于皇祖母。”
林靖尘又示意身后的丫鬟,将东西送上来。
在宫中多年,林靖尘亦能够查觉得到,这位皇后棉里藏针,明着暗着一直都在针对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宁贵妃。
而这背后,自然多的是她的姨母章太后在中间掺和。
“此乃一串佛珠手串,儿臣特地向永福寺中的高僧求来的,还望保皇祖母身体康健,平日里少些忧思,不该想的念头,还是早日断了才好。”
这下子,皇后呆在当场,半晌作声不得,像是被人在心口的位置上,狠狠地捶了一拳,脸色更是一阵青又一阵白的。
宁贵妃吓得心都快跳出来,忍不住瞪了一眼林靖尘,清了清嗓子,“太后娘娘的身体自然是国之要事,嫔妾也常在宫中,为太后娘娘祈福。”
皇后很是牵强地笑了笑,“尘儿与妹妹皆是有心了。”
又略坐了一会儿之后,宁贵妃自然不愿见这种尴聊的气氛,继续下去,咳嗽了几声,站起了身来,抚着胸口喘息。
“皇后娘娘,嫔妾今日身子不太舒爽,以防传染了娘娘,还是先行告退的好。”
皇后眯了眯眼,抬头,敛去唇角的笑容,沉沉地看着他们。
“即然这样,尘儿,你替本宫送你母妃回去罢。”
“儿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