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竟然断断续续下了三天两夜。
雨停后,天气明显转凉,空气里湿漉漉的,所有的微尘,都不知所踪。
朱离打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最纯净的空气。
这么好的空气,在都市里可是很难拥有的。
青阳敏言还在昏睡中,呼吸略显粗重。
那晚最后的倔强后,他就发起了高烧。
可是很奇怪,她用手摸的时候,他的身上就像有火在烧。
连呼吸都烫得吓人,可是用体温计测量,却都是正常体温。
害得朱离还以为体温计坏了,傻子一样测完自己,又测青阳敏言,来来回回好几遍。
最后只能用冷毛巾帮他敷额头,及时地擦干他身上层出不穷的热汗,再适时地补充一些淡盐水。
等到他体温下降些,又喂了他一些蜂蜜水补充体力。
忙来忙去,她都没怎么睡。
早上一照镜子,脸丧得像老了十岁。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昏迷中的青阳敏言,说了很多让她无法忽略的话。
她走回青阳敏言身边坐下,静静地看着他,还残留着少许不正常红晕的脸。
这个三十七岁的男人,肉体永远留在了十七岁。
但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似乎灵魂也回到了十七岁。
他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四肢也因为高温而抽搐。
他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好几次朱离都怕他真会咬碎了。
她只能用最结实的不锈钢铁勺,硬生生撬开他的牙关,塞了一块毛巾进去。
然后,她就听到了他模糊的呻吟之语。
“疼,疼……爸,妈……”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们?”
“黎(倪?李?)叔……”
“至少放过阿行!”
青阳敏言的抽搐,忽然变得剧烈起来。
朱离忽然很害怕,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他可能会这样死掉。
她什么都没想,赶紧扑到他的身上,紧紧地抱住他。
不管他的身上,如何像烈火灼烧一样的滚烫,她也不松手。
恍惚间,她可以听到一个小孩子的哭声,好像是被烧伤不治时,年仅十岁的青阳敏行,又好像是父母车祸那一年只有七岁的她。
“喂!”
突然响起的冰冷童音,惊得朱离一跳。
青阳敏行的脸,在她眼前放大,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很有气势地抄起胳膊:“你哭了?”
朱离连忙擦擦眼睛,是有点儿湿润。
一不小心,她又陷回到那一刻里了。
“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朱离问,这也是她很介意的事。
小男孩和青阳敏言一直形影不离,这一次青阳敏言昏迷,他竟然人影都不见一个。
“哼!”
小男孩扭过头,“我高兴去哪儿就去哪儿!”
朱离:“他生病了。”
小男孩:“我知道。”
摆出一副“那又怎么样”的神气,“反正他又死不了。”
朱离一脸问号:“你们,闹什么别扭了?”
小男孩却像一只毛躁的猫,瞬间龇起牙:“你好烦!”
一股浓烈的腥臭顿时扑出来。
那细白的齿间,还残留着墨绿色的不明黏液。
朱离本能地心口一凉,整个人往后一让。
待她稳住,小男孩又不见了。
只能叹一声:果然,熊孩子不分物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