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极致的疼痛,也激发了少年的潜能。
他美丽的脸扭屈起来,释放出巨大的能量,掀翻小男孩,将整个空间搅成一团漩涡。
他流着血跳入那漩涡,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的黑色羽毛。
青阳敏言背靠着吧台,缓缓坐下。
他一手捂住胸口的血窟窿,轻轻地咳出喉咙里的余血。
小男孩啧了一声,满是懊恼:“还是让它跑了。”
有点儿委屈地摸摸自己的肚子,“本来是一顿大餐的。”
青阳敏言轻喘不已:“你吃掉它一只翅膀,也不少了。”
小男孩舔了舔嘴巴,露出几分满足:不管怎么说,味道确实是一流的。
“不过,江允的身体还能让它用多久呢?”他好奇地道。
青阳敏言闭上眼睛:“不会太久了。”
……
一个星期后。
一个拾荒的老人,在郊外废弃已久的某幢烂尾楼里,发现了江允高度腐烂的尸体。
她跪坐在水泥地上,把十几瓶漂白剂浇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然后背靠着墙壁,面带微笑地死去。
江允的第三个目标,就是她自己。
致命的清洁者案,以凶手自沙而告终。
出现场的时候,梁永强和姜德海却迟迟无法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这大概是因为,比起赖雅洁和颜敏,他们和江允打过好几次交道。
江允生前留在他们脑中的形象越鲜活,死后的模样带给他们的冲击就越大。
但这人之常情,对青阳敏言却没起什么作用。
那晚,江允从他们手中逃脱两小时后,朱离就画出了第三幅画。
依然是那片山林,那条小溪,那个少年,甚至连光线都不曾改变。
但是少年又从白骨,变回了鲜活的肉体。
他从头到脚都在闪闪发光,头发上,眼睛里都像藏着星星。
经历了脱胎换骨,蜕变成一个美丽得无可挑剔的生命。
传说终南之巅是人间最干净、最美丽的地方。
山林间有净泉,可以重铸肉身。
但在得到至善至美的新生前,必须先洗去一切红尘脏污,包括血肉。
青阳敏言重新猜到了他的名字:完美。
人类从诞生开始就一直在追求完美。
虽然眼睛一直在看着遥不可及的地方,却也知道,脚下从来都是泥泞。
有时,他们也会因此憎恶自己那肮脏的一面,想要用尽一切办法清洗干净。
也许,他这次也没猜对,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去验证了。
附体在江允身上的恶魔已经消失了。
小男孩耸动着小小的鼻子,努力捕捉残存在现场的微弱气味,但什么都闻不到。
“不可能的。”
他皱起眉头,“它受了重伤,怎么可能一点儿气味都不泄露地消失。”
“除非……它已经被吃掉了。”
小男孩很不高兴地蹲在江允的尸体前:“明明是我先扯掉了它一只翅膀!到底是谁,白白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青阳敏言想起了那个在案发现场出现的小男孩的同类,那个影影绰绰的男人身影。
这次,会是它吗?
它是谁?
它只是趁火打劫,还是以后会继续遇到它?
……
……
姜德海带着张强从楼上走下来。
不出意外,他们又扑了一个空门。
这件案子并不复杂。
一年前,喝醉酒的小青年们在大排档杠上了,有人被骂了句“死娘娘腔”,便一激动捅死了人。
然后酒吓醒了,该哭的哭,该跑的跑。
事发后几天,闹事的抓得差不多,只有那个一刀捅死人的,沓无踪影。
家里剩下两个老的,死活不承认帮儿子跑路。
每次碰到这种父母,姜德海就气不打一处来。
有这脑子和耐性跟执法者死耗,当初怎么不用在好好教育孩子身上?
这一年来,姜德海得空就来晃晃。
经验告诉他,这些龟儿子,不可能不跟家里联系。
倒不是说这种人有多孝顺,真孝顺就不可能这么惹是生非。
而是在外面混也是要钱的,自己挣钱多辛苦,当然还得找人肉提款机。
守株待兔本来就是靠的死功夫,成功之前都是失望,很正常。
姜德海对此已经司空见惯,刚入行不久的张强,难免垂头丧气。
他安慰地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走,请你撸串儿喝酒去。”
张强笑了笑,勉强打起精神。
两人经过三楼,依旧听见“砰砰砰”的砸门声。
姜德海伸头一看,一个年轻女人正站在305室的门前,使劲儿地抡拳头,大声喊:“舅舅,舅舅!”
他们来的时候她就在了,他们现在要走了,她还在。
姜德海闷头和张强下了几级楼梯,还是停住了,转头又走回去。
张强只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