耸拉着眼睛，谢凉揉了揉眼皮，睡眼朦胧只觉得浑身沉重，他看着身旁的图之问道：“图之先生，我们为什么回来羲城？是还有什么事要办么？”</p>
“没有事，只不过你属于这里，我们去祈界是为了养伤，或许接下来一大段时间我们都不会回祈界。”图之理了理衣服的褶皱，披散的长发随意搭在腰间。</p>
他瞟了谢凉一眼，浅紫色眼眸略有深意，他自然收回目光，继续整理刚才由于动手时造成的衣物揉皱，似有一搭没一搭搭着话，“谢凉，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p>
图之说话很随意，像平常问候闲聊一样。</p>
“以后不就是……不就是……呵呵……”</p>
谢凉接话接的很快，他放下揉眼的右手，咧嘴一笑，说了几句，可快要说到自己以后要做什么时，他说话的声音慢慢变小了，悄然微微低下自己的头，把枯燥的脸埋进阴影，干巴巴地笑了几声，他那带着谈笑般的声音散进清早冷空气。</p>
双掌拍去裤脚的尘土，图之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他也不去在意谢凉的回应，只是专注打理干净自己的衣物，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p>
拍打衣物发出的“噼嗒”声格外刺耳，两人一时无言，两人站在一颗大树下缄默着。</p>
空无一人的街道只剩几缕呜呜的风声，似万里之下的深海，死寂的沉默灌进一眼望不到头的高耸建筑群，淹没整座城市。</p>
呼吸城市清晨的冷空气，谢凉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他那双无处安放双手好几次抬起又放下，浓重的阴影遮蔽下看不清他在想什么。</p>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图之把长发打理好，他终于是稍微满意了自己现在的样子。</p>
转过身正对着谢凉，图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带着谢凉动身散步在清静安宁的街道。</p>
谢凉顺势也就跟着，两人仿佛都忘了刚才谈到一半的对话，沉默地并肩而行。</p>
“你不是还有一间玩具店吗？”两人走着走着，图之忽然冷不丁来了一句。</p>
“啊？”谢凉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问题，听到图之的话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后知后觉抬起头点头承认，“哦……是，是有一间玩具店，不过可能随着那场大地扩展回缩塌了吧，从房东手上租下来房龄也很大了，那种程度的地震估计扛不住。”</p>
“你又没看过你怎么知道？反正这里离你那家店也不算太远，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图之眼神示意街道左前方，询问谢凉的意见。</p>
谢凉目光沿着街道望向尽头，越往前路越窄，他没有很快回答图之的话，反而看着寂寥无声的宽敞街道走神了一会，接着摇了摇头，语气强烈且肯定：</p>
“我不用看也知道，那条扩张的地面辐射范围攘括了玩具店，回缩的时候也是，这种强烈的震动房东的老房子是顶不住的。”</p>
说着说着，谢凉越发肯定了自己的言辞，眼神中似乎还在回忆着什么，边说他还边强行打起精神笑了笑，“当时我就应该想到的，自己租的公寓都没了，玩具店怎么可能不倒塌，都是不值钱便宜的老房子，不用过去看了！”</p>
图之也不插嘴，打算安静听完谢凉的话，他那浅紫幽暗的眸子宛若久远亘古的星河，倒映着谢凉抗拒的动作与言语。</p>
他默然等待谢凉说完最后一个字，脸色平静地和谢凉对视，对上谢凉那双一直否定、茫然的眼睛，语气一如他的脸色一般，“谢凉，既然你说玩具店被毁了，那我也就当它毁了。”</p>
听到这话，谢凉陷入回忆的双眼开始聚焦，他微微蹙眉，本就不平静的内心仿佛蚂蚁噬咬般烦乱焦躁。</p>
莫名的，他对图之的话产生了一种不好的</p>
预感，后脑勺和颈脖位置也开始血热冒汗。</p>
干燥的嘴唇轻启微张，谢凉抿了几下又闭合下去，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重复刚才的动作，头又不自觉望向脚尖，不敢和图之对视。</p>
“可如果说我现在要和你分道扬镳去，你打算以后怎么办？”</p>
浅紫色的眼眸仿佛穿透谢凉的身体，直视他的内心，平静得像深夜宁静月光下的湖水，不起一丝波澜。</p>
简单的言语和平静的语气很稀松平常，但此刻却如同一柄重锤砸在谢凉焦躁困倦的精神上，令人生不起一丝敷衍的想法。</p>
猛地抬起头，谢凉神色中闪过一丝丝慌乱和不安，他甚至连语言都没组织好，就顺着内心的想法匆匆开口，语气却有些着急和笃定，“可那只是如果，就算图之你真的要去做什么事，我自己也会有自己的打算！一定会有的……”</p>
谢凉拧着眉头，他说完便缄口不言，眼神闪躲间还在注意图之。</p>
清晨聚起的寒气随着暖阳升起渐去，两人之间气氛变得微妙，周边空气仿佛被凝固，压抑沉重地令人喘不过气来。</p>
沉默成了主旋律，图之听到谢凉的回答对此也没什么表示，他仍旧是一脸平静，就好像谢凉的话处于他意料之中。</p>
撩撩耳垂边的碎发，图之扭过头打了个哈欠，眉宇间散开丝丝疲倦，一晚上没睡他也累了，虽然他不用休息。</p>
“谢凉，你平常早餐吃什么？吃完我想找个地方睡一觉。”图之走在前边忽然回头，刚才和谢凉的对话他似乎没放在心上。</p>
而谢凉也配合着图之，接上他的话，对刚才略微些不愉快的对话默契地不提半个字，“平常一般是去王叔开的包子铺，他家的手艺还算不错。”</p>
神色渐缓，只要不谈以后的打算，谢凉还能以平常心态回答图之。</p>
他紧绷的肩膀自然放松，哽咽在喉咙里的那口气终于消散，拧着的眉头也慢慢舒缓开来。</p>
其实说真的，对于未来的打算，谢凉是一片空白，他陷入了一种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境地，有些许迷惘、茫然。</p>
“好，我们就去那。”图之不假思索地同意下来，他往前走了两步忽然顿住，随后咧嘴一笑回身跟在谢凉身边，“你来带路，这里还是你比较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