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的感觉看上去像是被巨人踩了一脚，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没踩全，只踩了一半。</p>
还剩几块玻璃的那一边保存较为完好，而另一半直接就暴露在阳光底下。</p>
细小的粉尘清晰可见，大小不一的钢筋混凝土碎块堆积掩埋，残破的桌角和皮质座椅顽强地在每一个折断它们的断壁残垣中支出躯体。</p>
鲁舒夫踩着碎石，用手杖顶开还剩残片的玻璃门，他下意识仰起下巴看了看头顶的天花板，各种搭配装饰的灯管、灯泡有序分布。</p>
拉紧未扣纽扣的礼服，鲁舒夫收回目光，他边进入略带顾虑边低声嘀咕道：“应该不会塌下来吧？”</p>
没过多在意，鲁舒夫放慢脚步踏入西餐厅，他收回顶开玻璃门的手杖，身后残缺的玻璃门悄无声息地合上。</p>
“鲁舒夫？”</p>
正当鲁舒夫习惯性地观察周围环境时，一道带着惊喜语气的声音忽然从角落里传出。</p>
落满灰尘的棕色小圆桌旁，一位穿着得体的青年正偏过头看向门口，他的脸上戴着一张歡骨位置凸起、棱角分明的白色面具。</p>
黑色的细线条在白底勾勒出柔和的神情，禁闭往上浅弯起的嘴角蕴藏善意，除了一双裸露在外的深蓝双眸，甚至连青年的嘴都藏在面具后面。</p>
同鲁舒夫相差不大的身材与外貌，都不需要特别确认，那段在一起生活足够长的时光，只是听到对方的声音，他就能认出伯格列。</p>
“无法想象，一直注重卫生和环境的你居然会在这？”鲁舒夫拉开伯格列对面的靠背长椅随意坐下，丝毫没在意落在座椅上的灰尘。</p>
伯格列轻笑一声，招手凭空唤出一个身穿红马甲的木偶，“平常有仆人，我们偶尔也需要适应环境。”</p>
说话间，他身旁</p>
的红马甲木偶抽出一张白色餐布，闪烁木制光泽的脸庞固定着含蓄的微笑。</p>
它默默把餐布平铺在桌面，有条不紊地继续放置插了一朵白花的陶瓷花瓶。</p>
“像现在，我们利用现有的条件，也可以创造不错的环境。”伯格列身体微微前倾离开靠背，他略感好奇上下打量着对方：</p>
“鲁舒夫，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没用阴影来寻找我，这可不像你的风格。”</p>
“呵呵……”鲁舒夫勉强低笑，伯格列的话勾起了他一些不好的回忆。</p>
他张了张嘴，刚要随便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白色面具上向两边裂开的嘴角开口却缓缓下垂，直至闭合变成一条直线。</p>
鲁舒夫视线定在伯格列领口露出的颈脖，幽深的棕红眼眸逐渐沉凝，仿佛酝酿风暴的黑云，营造灾害来临前的宁静：</p>
“你生病了？看起来不像是正常的因素导致的。”</p>
点点红粉的斑点浅淡显露在皮肤表面，虽然被伯格列提高衣领挡住一些，但还是有些边角探出头来。</p>
伯格列轻咳一声，没很快回答鲁舒夫的疑问，他扭过头从红马甲木偶手中接过泡好的红茶，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p>
轻轻颔首低眉，红马甲木偶听话地退到伯格列身后，身姿笔挺地等待下一次传唤。</p>
从白底金边瓷壶倒下一杯温热的红茶，伯格列把它推到鲁舒夫面前，他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子，含糊道：</p>
“快好了，不需要在意，你知道的，任务完成的途中总会碰上……额……一些难以预料的情况。”</p>
“嗯，其实我比较好奇，一向不太喜欢漫步的你为什么会用步行来寻找我？”伯格列努力组织语言，悄然地转移着话题。</p>
鲁舒夫盯着伯格列看了几秒，待确认对方确实病快好了，他的嘴巴重新裂开勾起，那抹略带狰狞的笑容再次浮现。</p>
左手拖起杯碟，右手拿着茶杯的杯耳，鲁舒夫轻抿一口红茶后，泄气般回答道：</p>
“因为属于我的那份阴影穿梭规则出现了问题，如果使用，我可能会出现在某些意想不到的地方。”</p>
“能确定是谁吗？”伯格列为自己的红茶加了一块方糖和几滴柠檬汁。</p>
全芥的身影瞬间在脑海中浮现，鲁舒夫除了缺少证据，他基本就可以肯定是那个看起来像小孩的老怪物做的这一切。</p>
“有些猜测。”鲁舒夫含蓄地提了一句，他转而问道：“我还以为你会问什么时候去梦虚乡？”</p>
仔细品味口中的红茶，在茶杯和杯碟陶瓷间碰撞的清脆声中，伯格列放下红茶，他笑了笑，“我知道任务还没完成，你让我完成的只是准备工作，我们需要培养出一朵开出奇迹的花。”</p>
说话间，鲁舒夫从未扣的礼服中取出两个铁盒放在餐布上，接着又动作不停地拿出仿佛一张黑色圆纸片般的“白秽”。</p>
鲁舒夫低头示意伯格列看着桌上拿出来的东西，他露出诚恳的微笑指了指铁盒与“白秽”：</p>
“嗯，接下来就麻烦你唤醒‘白秽’，然后我们启动这部分计划的第一步发芽！”</p>